“如今徐先生忽然過身,咱們村子裡也沒有彆的先生會教書了,村子裡的這些孩子們可怎麼辦呀。”
“是啊,孩子們沒有書讀了,縣城裡的書院和私塾又貴,咱們根本就讀不起。”
徐先生離世,這也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
“四清,你可有看到海棠的娘?”
陸晚這才發現,自己從回村到現在,似乎都沒看到李雲香。
聽說她又懷了,剛生下龍鳳胎沒多久就懷了,這徐家的人當真是沒把李雲香當人看的,完全就是當的一個生育機器。
“喲,你們還不曉得呢,聽說小海棠在城裡掙了大錢,雲香去城裡投靠女兒去了。”
“雲香在老徐家天天挨打,害得照顧兩個孩子,自己又懷了,這沒法子才去城裡找她女兒去了。”
“什麼時候去的?”
陸晚心裡吃了一驚,知道徐家不是什麼好東西,小海棠的娘她不曾了解過,不做評價。
然當初小海棠要被賣掉換彩禮時,她也不曾出麵說過。
陸晚想,興許是她曉得自身力量薄弱,就算是說了也沒用。
“去了應該有小半個月了吧,陸娘子,你沒看到過雲香嗎?”
那說話的女人還覺得奇怪呢,按理說他們都在城裡頭,小海棠又是在泰豐酒樓裡做工的,這既然都是在一個地方的,多多少少都會碰麵的吧。
陸晚搖搖頭,回頭瞧見徐大順同那徐婆子依舊在一旁罵罵咧咧,時不時盯著前來悼念的人手裡拎著的東西。
大多都是真心來給徐先生送行的,村子裡很多人都受過徐先生的教導,作為村子裡唯一的教書先生,人們對讀書人多是尊敬崇拜,認為同他們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們不一樣,是讀聖賢書出來的。
村子裡的人大多並不富裕,他們前來吊唁,有心之人多少都會帶著些東西來給徐先生送行。
徐大順連忙跪在靈堂前就開始哭,徐婆子也是假意抹起了眼淚,來的人見他們哭的傷心,心中也是悲愴了起來。
“他三姑,大順叔這走得忽然,你們能來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他叔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這大概是徐婆子說的最像人話的一句話了。
來的人都是徐家的什麼表親堂親,有些在大石村,有些則是隔壁村的。
聽聞噩耗都是趕了過來。
手裡提著香蠟紙等物件兒,還有一些乾果米麵。
徐婆子過來,順勢就拿過來在自己手裡,還假意笑著說:“你們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誒,這些是……”對方還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徐婆子說:“我就代大順叔收下了。”
“你看他叔這一走,咱們老徐家還得操持他的後事,也得需要不少的東西,來的人總歸要有一杯熱茶喝,你們也是有心了。”
“算了算了,她也是拿去招待人的。”
來的人也不好說啥了,隻當徐婆子是真的要把這些東西用在操辦徐先生後事上的。
想著他們都是同宗同源,到底是一家人,也不至於貪圖這點兒東西,本就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
他們如法炮製,來了好幾家人都是用同樣的手法,將他們帶來的東西收入囊中。
即便有人察覺到他們這點兒小心思,但礙於場合也不好說些什麼。
“這位娘子,我方才忽然想起來,徐先生過世前,就隻有徐婆子和徐大順在跟前。”
“我想徐先生定是將什麼重要的物件兒托付給了徐大順一家,不若你去問問否?”
陸晚言笑晏晏,語氣溫和,仿佛隻是好心提醒,並不是在暗中拱火。
那女人也是個心眼兒小且貪婪的,他們都想著從徐先生的遺物中撈到一些好處,眼下離徐先生最近的,就隻有徐大順一家。
“陸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倒也沒彆的意思,就是剛剛前來吊唁的人中,手裡都拿了東西,想著你也是徐先生家裡的親戚,便想著問問你,這徐先生的後事,是由你們哪家來操持?”
“若是你家,那這東西怎麼就讓徐婆子一家都收了去?”
這後事分明是由裡正大人來操持的,陸晚出錢給徐先生買棺材,裡正著人搭建靈堂,徐大順一家是未出錢未出力的。
卻還要對外宣稱,是自家在操持徐先生的後事。
這不知道的人,當真是要以為他們家是什麼仁善寬厚之家了。
女人聽出彆樣的味道來,臉上的笑也是快掛不住了。
“多謝陸娘子提醒,我也不曉得是誰來操持,我家也是不大想參與的……”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徐先生的遺產,他們是誰都想要分上一分的。
現在她和徐大順一家都懷疑,徐先生的遺產是不是都落在了陸晚的手裡,都盯著陸晚。
雖然的確是在,但那是徐先生給小海棠的,陸晚也不會白白當了受氣包。
更是看不慣徐大順一家的做派,不拱一把火怎麼甘心?
“大順嬸子,我有些話想同你問問……”
那女人果然去找徐大順他娘了。
陸晚繼續跪下來往火盆裡燒紙,紅彤彤的火燒亮了她黝黑的雙眼,臉上的表情冷漠薄涼。
“阿娘,他們好像吵起來了。”
“嗯,聽見了。”
“阿娘,他們打起來了。”
陸晚依舊跪在地上燒紙,也不去看。
吵起來是正常的,打起來也是正常的,兩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讓他們打吧,熱鬨些徐先生走得才不算是寂寞。”
寶珠覺得阿娘笑得很瘮人,總覺得阿娘不像阿娘了,但同時又覺得,這樣的阿娘總是那麼讓人心安。
仿佛隻要有阿娘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們也不用怕。
“你要不要臉,這些天他們都看見了,徐先生病了,就你們母子倆在徐先生身前守著,如今先生過世,你敢說你們沒拿徐先生的東西?”
“徐先生開學堂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大家都是徐家的,憑什麼好東西都要讓你們家得了去!”
“你、你這潑婦,簡直是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拿他叔的錢了,反倒是你,上來就問我家要錢,我還說是你拿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