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經與他們斷了親,那他們的事情便與我無關了,元啟元興更是如此。”
趙元烈對她輕聲說:“那信上說,若我們願意就此撤案,就會將他們完好無損地歸還,娘子,實在是非我薄情,隻是自我幼時,她便不大喜歡我。”
“我總想著,少吃些多做些,她也許就不會那麼討厭我了,她是生了我,也養了我。”
但其實更多的是他自己養了自己。
小時候靠著左鄰右舍給的一口飯吃才勉強活了下來,故而長大後,他也有努力掙錢,隻想著早日還清那份所謂的生育之恩。
比起那生育之恩,他寧願從未來到過這世上,因此也就不必去償還那份所謂的生養之恩了。
他鮮少對陸晚表露自己的心意,也很少說起自己從前的事情來,約莫是覺得不堪,又興許是覺得,陸晚和他不一樣。
陸晚是在全家人的寵愛中長大的。
作為陸家的幺女,哪怕生活在貧窮的家庭裡,父母兄長也力所能及給她最好的,所以他不大希望陸晚知道他從前那些不堪且卑微的過往。
“但她的恩情,我早就還完了。”
他努力乾活,掙錢,在未成婚之前,他掙來的所有錢,全都交給了劉婆子,不論劉婆子想要什麼,隻要是他力所能及能夠辦到的事情,就一定會滿足她。
他以為這樣就夠了。
卻沒想到人心的貪婪就是個無底洞,無論如何都無法被填滿。
所以及時止損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他們被綁,自有官府的人前往解決,且楊榮昌與賀家是想用他們來威脅自己撤案,想必不會鬨出人命來。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鬨出人命,原本隻是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就會立馬升級為雲縣與晁縣的矛盾。
楊榮昌不會去做這種蠢事,讓自己得不償失。
程博現在看重陸晚,希望陸晚能夠帶動縣城的糧食經濟發展,那麼就勢必會和楊榮昌對抗到底。
不管是為了大局著想,還是為了還給那些受欺負的孩子們一個公道,程博都不可能妥協。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嗎?”
“嗯,不管,也沒有必要管。”
趙元烈握緊了陸晚的手:“所以娘子不必擔心,他們是死是活與我都無關的。”
“不過我得去告訴程縣令一聲。”
估計楊榮昌他們以為,隻要綁架了趙元烈的家人,他們就一定會感到害怕,從而妥協,這件事情他們也就能夠私底下解決了。
辦法是不錯的,但出發點卻錯了。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趙元烈和趙家人的關係有多麼僵硬,要是早知道他們已經斷親且老死不相往來的話,楊榮昌估計會選擇對陸晚的家人下手。
“好。”
如此一來,陸晚也就放心了。
剛開始還很擔心來著,生怕就算是斷親之後,趙元烈依舊會和趙家人拉扯不清。
斬不斷理還亂。
不若趁著這次機會,一次性斷個徹底,也好讓他們明白,就算是生死當親,趙元烈最先顧及的,也是他自己這個小家的安危。
而不是他們。
如此,他們心裡也就有數了。
至於他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楊榮昌會不會撕票等,這就更不是陸晚該關心的事情了。
死活都與她無關的。
楊榮昌也是沒想到,人都已經到他們手裡關著了,趙元烈還敢去告訴了程博,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怕他把人給殺了?
他當然不會殺,那天在村子裡那般大張旗鼓地把人接走,但凡趙家的人死了一個,那都和他脫不了乾係。
更彆說趙元烈還是衛臨將軍麾下,所以一開始他就隻是想著威脅一番罷了,沒想過要弄出人命來。
趙元烈也是捏準了這一點,更是毫無忌憚,該開堂開堂,該定罪的定罪。
判決書上章子一蓋,便成了既定之事,無論他們手段通天也無法改變賀雲章的罪名。
那頓牢獄之災更是免不了的。
“賀雲章罪名已經成立,即日起從桐芳書院除名,登記案冊,施以鞭刑,羈押半年!”
“若是半年之後毫無悔意,則延長羈押時限,直到罪犯賀雲章知錯為止!”
賀雲章還在等著自己爹娘帶著好消息來,沒想到這判決就直接下來了。
判決書更是被歸入了地方卷宗之中,一旦交上去後,以後他不論走到哪裡,想要做什麼事情,彆人都會核查他的卷宗案冊。
若是發現他曾經犯過事坐過牢,就會被立刻上報,做什麼都會有人盯著,以防他還會犯事。
就更彆說他這種被書院強製性開除的學生了,桐芳書院從來不開除學生,除非是犯了極其惡劣的罪才會如此。
賀雲章麵如死灰,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無法被改變的了。
“陸天耀!”
被拖下去時,賀雲章忽然惡狠狠地瞪向陸天耀。
咬牙切齒地說:“我賀雲章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等老子出來,一定要你好看!”
“到時候老子要是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叫賀雲章!”
麵對這樣惡毒的威脅,陸天耀卻沒有絲毫害怕,反而越發挺直了腰背,麵色淡然。
“好,我等著你從牢裡出來。”
“陸天耀,有本事你就等著我!”賀雲章依舊惡狠狠地瞪著他:“老子當初就應該弄死你,讓他們打死你!”
賀雲章現在無比後悔當初沒有弄死陸天耀。
心裡暗暗恨著,等他從牢裡出來時,一定會弄死陸天耀!
不過隻怕到了那時候,賀雲章隻會更加後悔了。
“混賬東西!”
程博大怒,都已經定罪了還如此囂張:“拖下去,給本官杖責三十!”
如此囂張跋扈,可見平日裡該是何等惡毒。
“老匹夫,有本事你就打死老子,你今天要是沒打死我,來日我一定要你全家不得好死!”
賀雲章依舊在叫囂著,為官這麼多年,程博不是沒見過囂張的人,但像賀雲章這般年紀小還如此囂張惡毒的人,他的確是頭一回見。
他不由得心底一陣發寒,若是不加以管教約束,此子日後必成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