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黛玉便起身洗漱,與紫鵑、陳守義乘馬車前往郊外田莊。
望著窗外的景色,秋高氣爽、微風習習,黛玉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稻田的味道,心情大好。
沒日沒夜地熬了這麼多天,出來透透氣,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起來。
“小姐,今兒一早便有人急急忙忙地送來一個物件兒你猜是什麼?”紫鵑看黛玉心情甚好,笑著說道。
物件兒?
黛玉扭頭看向紫鵑,含笑腦袋一歪,輕聲說道:“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就早點拿出來,晚了我可就不看了。”
紫鵑笑著從袖中拿出一個帕子,打趣道:“小姐若是不看,那我可就從窗子扔出去了!”
黛玉輕笑著,一翻手腕輕輕勾了勾手指,對紫鵑道:“彆自討沒趣,快拿給我看!”
紫鵑笑著將帕子放在黛玉手中。
黛玉拿過帕子一看,左下角“寶玉”二字映入眼簾。
穿越來這麼多日,被父親的病和林府的雜事牽扯著,竟把這位“木石前盟”給忘得一乾二淨。
黛玉細細看著帕子上的內容,除了提到東府秦可卿去世外,其餘不過是說了些什麼做了新的胭脂膏子、得了一串北靜王賞賜的珠子等日常的瑣事,隻在最後提到“問妹妹安”。
賈寶玉並沒有問林如海的病情,也沒問黛玉身體有沒有好些,隻是分享平日的趣事和見聞,想來是怕黛玉傷心過度,這是想著辦法哄著高興呢。
黛玉看著笑了起來,她心裡想著:如果是本來的黛玉看到這封信,是會怪寶玉不關心自己的生活而難過呢,還是也能被他碎碎念的趣事逗笑呢?
“問妹妹安小姐,寶二爺的心,可全在你身上呢!”紫鵑笑著說道。
黛玉趕忙把帕子往下一掩,笑著問紫鵑:“好啊你,早得了帕子卻藏起來遲遲不給我,你安得什麼心?”
“天地可鑒,今兒一早我剛收了帕子,還未來得及和小姐說,咱們就匆匆忙忙的往這趕了”紫鵑笑道:“我安的自然是為了小姐的心。”
“等回去了,你可不能再編排我了,你們家寶二爺是什麼脾氣性格,我還沒看清楚呢!”黛玉笑著對紫鵑說道。
自己穿越來的這個時間線上,黛玉已經和寶玉相處過很多時日了,寧榮二府的人在賈母和王熙鳳的影響下,也都默認了他們兩個一定會結姻。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賈寶玉是個什麼脾氣性格,得她親自了解了才行。
二人正說笑著,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陳守義的聲音從車外響起。
黛玉扶著紫鵑剛下車,便看到賈璉前來迎接,於是對賈璉含笑道:“璉二哥哥,這幾日辛苦了。”
賈璉笑道:“妹妹哪裡話,田莊賬目已核對清楚,隨時可以查看。”
“不知楊姨娘在何處?我第一次來,自然該先去見過姨娘才是。”黛玉說道。
陳守義引路,黛玉與賈璉說起東府秦可卿去世一事,賈璉不由得歎息,說話間,眾人來到楊姨娘的院門外。
剛欲進門,卻見綠帽叔公從院內走出,正好打了個照麵。
“哎呦,玉兒來了。”林得之一見黛玉,原本冷漠的臉上堆起假笑,看得黛玉渾身不自然。
從第一次見麵,黛玉對這個人就沒什麼好感,如今更是起疑,他來田莊找楊姨娘做什麼?
黛玉微微頷首,用帕子遮住嘴,輕輕咳了幾聲,並未接話,她想看看這綠帽叔公自己怎麼解釋。
“近幾日小姐咳嗽愈發重了些,叔公莫見怪。”紫鵑說道:“不知您來這裡做什麼?”
“說出來不怕小姐笑話,家中近些年光景實在不好,想來這裡求一份營生。”林得之說道。
“叔公看得起我們,不過都是艱苦謀日子罷了,一家人哪有什麼求不求的,前幾日府內一見,父親難道沒有許叔公一份營生?”黛玉問道。
“林大人身體不適,這等小事怎還能叨擾?並未和林大人提起。”林得之道。
“叔公念及父親身體,黛玉感激不儘,隻是姨娘也是從府內搬出來的,田莊經營實在辛苦,哪還能給叔公提供什麼營生呢?”黛玉說道。
找楊姨娘謀工作?當日父親把掌家的鑰匙交給了自己,這林得之是親眼看到的,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呢?
“陳管家,昨日預備要支取的二十兩銀票,先給了叔公拿去應急吧。”黛玉轉身對陳守義說道。
她想起來陳守義曾說過,林得之為了給孩子治病,家中已經過得十分辛苦,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心中不忍,還是決定幫他一下。
“小姐菩薩心腸,隻是我已經謀了一份營生,這就知足了,再收下銀子,怕是壞了規矩。”林得之說道:“眼下有件要緊事,我得抓緊時間去辦理了。”
說罷,林得之笑著點了點頭,便走了。
“林妹妹好心,人家卻未必領情。”賈璉對黛玉說道。
“叔公好氣節,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倒是我不明事理了。”看著林得之離開的背影,黛玉嘴上應和著說一些場麵話。
是真氣節,還是另有隱情呢?黛玉現下不知。
幾人走進楊姨娘的住所,隻見她一人端坐在桌旁,腰背挺得筆直,正在縫著新的過冬衣物,細看她的穿著打扮、發飾妝容,雖不華麗但都整整齊齊,不多一絲碎發、不多一條褶皺。
見眾人進來,楊氏隻是瞥了一眼,也沒有起身。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姑娘,真是稀客啊。”楊氏說道:“怎麼?前幾日璉二爺賬目查的不清楚,如今姑娘親自來了?”
“見過姨娘。”黛玉緩緩說道:“來田莊查賬,隻是為了和府內總賬核對,並沒有彆的意思,姨娘不要多心。”
楊氏冷哼一聲,說道:“哼,姑娘好手段,多年不見一回來就這麼大的陣仗,又是清算下人,又是盤點賬目。現在賬也查清了,過幾天我是不是也該搬出莊子了?”
楊氏說話並不客氣,言語間全是對黛玉的不滿。
黛玉一愣,她沒想到楊姨娘對自己會有這麼大的敵意,她回了回神,說道:“姨娘這是說的哪裡話,這些年田莊都是姨娘在照料,這裡的一切自然都是姨娘的。”
“哎呦,我可不敢當!你們林府的東西,什麼時候彆人能帶的走?”楊氏把手中的針線活往桌子上一撂,抬眼恨恨地看向黛玉。
黛玉被楊氏一驚,她直直的對上楊氏冰冷的眼光。
在這雙眸子裡,黛玉看到了仇恨和不甘。
楊氏開口譏諷道:“林黛玉,你爹還沒死呢,就這麼著急開始算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