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火搖曳,朱重八正埋頭翻閱奏折。
案幾兩側壘著高高的文書堆,他眉頭緊鎖,勉強看完一份,提筆草草寫下評語,擲到右側的廢稿堆中。
"寫的什麼玩意!"
罵完一句,又從左側抽出另一份繼續審閱。
忽聽"砰"的一聲,有人闖了進來。
來者也是滿口粗話:
"奶奶的,不當差還有當差的地方,滾蛋吧!"
李青背著行囊,滿臉憤懣地踏入這座權力巔峰之地——紫禁城的核心:乾清宮!
剛被領導刁難完一堆毫無意義的任務,交差又被雞蛋挑骨頭,為了年終獎他忍了整整一年,如今終於爆發了!
哪怕丟掉好幾萬獎金,也要把標書甩給那個摳門上司,大聲喊出單身漢的決裂宣言,甩門而去。
原本以為出了寫字樓就是廠房,哪知天色已晚,廠房早已熄燈一片漆黑。
李青沒留意,嘴裡嘟囔著往前走,卻很快察覺到前方有微弱燭光,停下腳步。
朱重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抬眼冷冷打量著這位衣著怪異的不速之客,沉聲問道:
"汝是誰?"
李青怔住,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與工廠截然不同,偌大的宮殿隻有一盞燭火映照,看不清更多細節。
心中暗笑,心想這一定是老板花錢雇人搞的把戲!
花這麼多錢布置場景,還不如直接發獎金呢,哪怕少發點也好啊,他也就忍過去了,何必花冤枉錢折騰他?
"汝又是何人?"
李青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反問。
朱重八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吾乃朱重八。"
"哦?原來是您啊,久仰久仰,吾乃嬴政。"
李青嗤笑一聲,拱手作揖道。
裝得還挺像回事。
朱重八:……
朱元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廝在胡言亂語,隨後便沉默下來,眼中的寒意卻愈發濃重。
李偉被他盯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膽怯地後退半步,心道這人演技比那些流量明星強多了,這眼神仿佛真的殺過人。
朱元璋何許人也?從屍山血海中拚殺出來的皇帝。
換作其他帝王,半夜忽然冒出個怪人,早就驚叫“有刺客”了。
朱元璋卻異常冷靜地質問來者,毫無慌亂之色。
然而看著這怪人胡攪蠻纏,朱元璋也不願與他糾纏,大喝一聲:
“來人!”
李偉心頭一震,暗想難道還有援兵?
隻聽見身後傳來推門聲,李偉回頭一看,兩個侍衛衝了進來,單膝跪在朱元璋麵前。
“參見陛下!”
這兩個侍衛早就聽見屋內有動靜,但未得朱元璋許可不敢貿然闖入。
進來後發現屋裡憑空多了個人,嚇得冷汗直冒!
他們一直守在外麵,也沒偷懶,這家夥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彆叫人充場麵,有種單挑!”
朱元璋還沒開口,李偉就搶先喊道。
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剛辭職,錢沒了,又被老板安排的人刁難,不發泄一下,就不是李偉了。
脾氣就是這樣暴躁!
巧合的是,朱元璋也正有滿腹怒氣無處釋放。
“好膽量!行,給你這個機會。
來!”
朱元璋朝他招了招手。
這時兩個侍衛被嚇得不輕,敢跟皇帝叫板要單挑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陛下,此人形跡可疑,身份不明,還是讓我等將其製服吧,以免汙了陛下手。"
一名侍衛低頭說道。
“不妨事,我正閒得發慌呢,你們就站在旁邊看著就好。"
朱元璋擺手道。
兩名侍衛無奈,隻能退到一旁,但依舊嚴陣以待。
李偉不管這些,把背包往地上一丟,張牙舞爪地衝了上去。
哼哼哈嘿,乒鈴哐啷……
片刻之後,李偉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一臉迷茫。
“哼,就這點能耐?”
朱元璋攥緊拳頭,帶著幾分不滿與輕蔑開口。
身旁的兩名侍衛麵麵相覷,本以為這家夥能有何等本領,卻不想竟是個毫無力氣的繡花枕頭。
李偉癱在地上斜睨了朱元璋一眼,心中暗忖,這老者定是喬裝改扮,實際上必是位身強體壯的高手。
殊不知,眼前的朱元璋正是實打實的洪武皇帝,戰場上拚殺出來的英雄,當初征戰時皆是衝鋒在前,若非身手非凡,恐怕早已命喪沙場。
雖然如今朱元璋年過五十,且久居高位,身手有所退步,但也不是現代養尊處優、足不出戶的李偉所能對付的。
“說說看,你是如何潛入宮中的?”朱元璋淡然發問。
“我能飛,就這麼飛進來的。"李偉不屑地回了一句。
朱元璋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轉而看向侍衛。
侍衛急忙答道:“陛下,我等一直守在門外,不曾見有人進來,就連一隻飛鳥也沒見到!”
“真有此事?”朱元璋眯起眼睛,臉色陰沉。
侍衛心中一顫,慌忙跪下道:“陛下,此話千真萬確,還請陛下明察!”
另一侍衛也連忙跪下:“確是如此,陛下明鑒。"
朱元璋沉思片刻,暫時信了他們。
接著又冷冷對李偉說道:
“如實交代,或許可以減輕你的懲罰。"
李偉忍痛勉強坐起,不耐煩地說:“得了,彆裝了,不就是想賴掉我的獎金和這個月的工資嗎?不可能!不給我就去勞動仲裁!”
最後李偉提高了聲音喊道,他認為那個可惡的老板定是躲在暗處窺視。
朱元璋雖聽不太明白,但也大致猜到是有人拖欠報酬,但這跟如何闖入宮中又有何關聯?
朱元璋認為他在胡攪蠻纏,語氣愈發冰冷:“哼,嘴還挺硬,不說也無妨,自有法子讓你開口。"
隨即吩咐侍衛:“把他押下去,交給毛驤,讓他仔細審問!”
“臣領旨!”
兩名侍衛上前,架起李偉便要拖走。
李偉焦急萬分:“乾什麼啊?打也罷,非法拘禁可是違法的!快放我走,不然我要報警了!放開我!放開我……”
侍衛們完全無視了他的咆哮,直接將他拖出了乾清宮。
沒走出多遠,李偉原本大聲嚷嚷的聲音忽然中斷了。
淡淡的月色灑落在地麵上,雄偉的宮殿、開闊的庭院,與電視中展現的故宮極為相似。
遠處,還能看到巡邏的衛士們列隊行走。
這種規模,絕非普通商人所能承擔。
“這是怎麼回事?”
李偉驚呆了。
從辦公室出來本該是工廠,而工廠外理應是工業區的小院子。
然而此刻眼前的這片宮殿群,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工業區。
他回頭瞥了一眼,還能依稀辨認出乾清宮上的牌匾。
李偉的臉色蒼白如紙,越想越害怕,難道自己穿越了?這不可能啊!
儘管那位所謂的“老板”待人苛刻,他工作了五六年後月薪隻比剛畢業的學生高出一千多元。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無房無車無積蓄,勉強攢下的兩萬多塊聽上去不少,但實際上一旦失去工作,撐個個月已屬極限,再節衣縮食也就勉強維持一年。
不過話雖如此,至少他還衣食無憂,有手機電腦可用,外賣和零食也隨時供應,屏幕裡還有諸多美女相伴,冬有暖氣夏有空調,諸如此類……
若真穿越到明朝,這些享受恐怕都會化為泡影。
對了,如果真發生了這種情況,那屋子裡的老頭恐怕就是真正的朱元璋了。
剛才他可是和這位皇帝硬碰硬較量了一番,當然結果是他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要是這件事傳回現代,他可以吹噓一輩子;即使是在明朝,這樣的經曆也能成為談資。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剛才那個老者提到要交給毛驤嚴查。
毛驤……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李偉的專業是理工科,因此他的曆史知識十分薄弱。
雖然學理科並不是導致他曆史差的原因,但這卻成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他對曆史的認知大多來源於影視劇和網絡資訊。
“難道是錦衣衛?”
雖然具體細節已經模糊不清,但憑借對明朝的淺顯了解,李偉推測朱元璋派來的這個人很可能是錦衣衛。
實際上,此時的錦衣衛還未正式成立,而是被稱為親軍都尉府,但這無關緊要,兩者職能大致相同。
想到電視劇裡那些冷酷無情的錦衣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詔獄,以及各種奇怪的刑具,李偉頓時麵無人色。
他並不懼怕死亡,即便咬咬牙也能挺過去,但他最怕的就是疼痛。
李偉被帶走後,乾清宮再次恢複了寧靜。
“傳我命令。"
朱元璋注意到李偉遺落的背包,再次招手示意,立刻有個小太監低頭快步進入,跪拜在地。
“奴才參見聖上。"
朱元璋手指一指:“把那個包遞過來。"
“是,聖上。"
小太監聽命後,小心翼翼地跑去拾起李偉的包,感覺沉甸甸的,隨後來到朱元璋麵前,俯身雙手呈上。
“打開它,看看裡頭裝的是什麼。"
朱元璋並未接過,而是吩咐小太監自行打開檢查。
小太監答應一聲,開始嘗試打開包,然而摸索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辦法,心中不禁焦急起來。
朱元璋並不催促,隻是默默注視著小太監的動作。
終於,小太監無意間觸到了拉鏈,拉開一道縫隙,眼前豁然開朗,他抓緊拉鏈用力一扯,包隨之敞開,小太監這才長舒一口氣。
接著,他一件件取出包裡的物品:
最顯眼的是一個黑色四方形板子(筆記本電腦),接著是一根尺餘長的短棒,外麵裹著陌生材質的布(折疊傘),還有些雜七雜八難以辨認的東西。
朱元璋讓他把東西放到書案上,在燭火旁仔細查看。
說實話,除了幾樣沒見過的,剩下的全都聞所未聞。
朱元璋端詳片刻,發現其中有一個帶蓋的容器是用來盛水的,還有一個小冊子,其餘的大多不知用途。
“這些物件妥善保管,除朕之外不得讓任何人接觸。"
此人身份不明,攜帶之物更是匪夷所思,為防萬一還是謹慎為妙。
“遵旨。"
小太監將取出的物品重新裝入包中,拉好拉鏈。
次日清晨,李偉一大早就被押送到詔獄。
昨夜城門緊閉,李偉在冰天雪地中挨了一晚,直至清晨才被押到這裡,他試圖討好守衛打探情況,但對方根本不予理會。
實際上,那兩名守衛已被帶走審訊,畢竟他們負責守門,卻任由一個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朱元璋麵前,以朱元璋多疑的性格,怎麼可能輕信他們的說辭。
詔獄內,李偉被戴上鐐銬,麵前站著一位留著胡茬的武將,眼神銳利如鷹,冷冷地打量著他。
此人正是毛驤。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記錄的書吏、兩名站崗的士兵,以及一個手握鞭子隨時準備懲戒的獄卒。
不遠處擺放著一些從未見過的刑具,鏽跡與血跡交織,讓人不寒而栗。
“聽說你嘴巴挺硬的,看來不使點手段你是不會招供的。"毛驤慢慢悠悠地開口,隨後朝那個拿鞭子的人示意了一下,“動手吧……”
李偉急忙擺手:“彆彆彆,你還沒問呢,你先問我啊,我一問就說!”
聽到這話,毛驤驚訝地看了李偉一眼。
皇上那邊的消息不是說這家夥很倔強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順從?
雖然疑惑,他還是抬手製止了正準備上前對李偉施加懲罰的手下,開口道:
“算你識相,好,說說吧,你是誰,又是如何無聲無息潛入皇宮的?受何人指使,有什麼目的?”
“啊這……”李偉猶豫不決,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說了估計這人也不會相信。
“怎麼,還想試試我們的手段再說?”毛驤目光一凝,臉色不悅。
“不是,我是擔心你說不信我的話。"李偉泄氣地說。
“不妨試試,真假自有我判斷。"毛驤輕笑。
李偉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叫李偉,如果這裡真是明朝洪武年間的,那我應該來自六百多年後,就是說我穿越時空到了這裡,醒來時就在皇宮裡了……”
“哈哈哈哈……”毛驤大笑,“你這個說法倒是編得新穎,有趣有趣,哈哈……”
其他人也跟著毛驤笑了起來,那位拿筆記錄的人雖輕笑著搖頭,卻依舊忠實地記下了毛驤和李偉的對話,這是他的職責。
李偉無奈,就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會信。
毛驤笑了一陣,臉色驟然轉冷,揮手道:“給我打,看看你能有多硬氣!”
“彆彆彆!我能證明!我能證明啊!”李偉慌忙喊道。
“哼,你怎麼證明?”毛驤怒喝。
“我……我知道曆史啊,現在是哪一年?”李偉急切地道。
毛驤眯著眼睛看著這個胡言亂語的人:“現在是洪武十二年。"
李偉愣住了:“洪武十二年是……呃算了。"
李偉心中焦急萬分,悔不該當初與曆史老師爭論,最後兩人都不再交流,從此曆史課成了他的自由活動時間,隨他愛乾啥乾啥,曆史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就隨心所欲了。
現在後悔已晚,想了想,隻能按照電視劇的情節來,隻希望那些劇不要亂改,大事上彆瞎胡鬨。
“劉伯溫是否已故?”李偉詢問道。
“四年前便辭世了。"毛驤平靜回應。
“那麼胡惟庸呢,他可還安在?”李偉再度發問。
毛驤的目光微微波動。
關於胡惟庸難逃一死之事,知曉的人雖不算多,但也並非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