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修一向不愛出席社交場合。
上一次把他請出來的,還是傅家老太爺的八十八歲壽宴。
平時若是想見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少人想借機上前去打個招呼,在周硯修麵前露臉留個小小的存在感,但礙於是顧家的場子,再想過去也得先按兵不動。
顧明德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周硯修是絕不可能賞臉屈尊來顧家參加宴會,所以就隻請了周斯辰。
周斯辰能來,也是陳玉珍讓顧清芷求了好久的。
誰承想周硯修竟然主動上門了,還當眾同意了顧清芷和周斯辰的婚事。
顧明德和陳玉珍樂得不知怎麼才好,連上前問好都忘記了。
在原地愣了好久,顧明德才堪堪上前,小跑到周硯修身邊,微微彎著腰,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討好:“周先生,真是有失遠迎啊!您”
“無妨。”周硯修打斷他那副諂媚的嘴臉,目光鎖定在眼淚還沒來得及擦乾的林予棠的身上,對顧明德說,“我來得不巧,顧教授有家事要處理?”
“怎麼會!不過是孩子之間的一點小摩擦罷了!”
“是嗎?”周硯修順著顧明德的手勢走進去,氣定神閒地坐下:“我每天忙於工作,無聊得很,不如顧教授同我說說,是怎麼樣的小摩擦?”
這可是周硯修第一次來顧家。
第一次來就讓人遇上這種事,顧明德的老臉紅得發紫,隻能轉移注意力:“周先生,不如咱們先一起喝一杯,聊聊兩個孩子的婚事也好!”
“凡事都得一件一件地解決,不如我們先把這事理理清楚,再談婚事。斯辰同顧清芷結了婚,你我也就不是外人了,顧教授不會怪我插手家事吧?”
顧明的乾笑了兩聲:“怎麼會,等清芷和周少結婚了,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現在也算一家人!我怎麼會怪罪周先生呢!”
周硯修點了點頭,目光又回到林予棠的身上:“嗯,這位是顧教授的小女兒,林小姐?”
顧明德雖然嘴上應著周硯修的話,手上卻把顧清芷拉到周硯修麵前:“是,小女兒叫予棠。這就是我的大女兒顧清芷——來來來清芷,快向周先生問好!”
從前周硯修去江大時,顧清芷隻遠遠地看過他一眼,看不清具體長什麼樣子。
剛剛周硯修出現的那一刻,顧清芷就在感歎,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帥的人。
周斯辰的長相就已經算是上等了,沒想到,周硯修比他帥那麼多。
他的五官生得極好,眉眼深邃,高鼻薄唇,精致而立體,深刻卻又不淩厲。
此刻他坐在沙發上,領口微微敞開,鎖骨若隱若現。
臉上的表情更是捉摸不透,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似有一種病嬌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沉淪。
顧清芷的心怦怦直跳,害羞地低下頭咬著嘴唇:“周先生您好,我是顧清芷。”
周硯修沒接話。
顧清芷有些失落,側身往旁邊退了幾步,退到顧明德身旁。
周圍的賓客索性也不吃不喝了,聚精會神地瞧這邊的熱鬨。
昨天牌局上質疑陳玉珍的張太太從鼻腔裡冷哼一聲:“嘖嘖嘖,那個陳玉珍昨天把顧家和周家的關係吹得天花亂墜,還說什麼周家的長輩們都很喜歡她女兒,可你們瞧瞧,周先生明顯和顧清芷不熟!”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陳玉珍的耳朵裡。
陳玉珍瞪了張太太一眼,可人家說的也是實話,於是這一眼瞪得也是很虛。
周硯修自然也聽到了這句閒話,但他沒在意,撐著腦袋問林予棠:“林小姐,不如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林予棠把剛才跟顧明德說過的話完完整整地複製了一遍。
怕離得遠的客人們聽不到,還特地把音量抬高了一些。
周硯修聽後,眉頭微微蹙起:“顧教授,兩個孩子也都成年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您說是嗎?”
顧明德尷尬地說道:“是是是,我一向教導這兩個孩子,無論做了什麼事,都要敢做敢當!”
“好。”周硯修滿意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顧教授準備怎麼處理?”
“這個不如就讓清芷給棠棠道個歉吧呃,當眾道歉!”
周硯修搖了搖頭:“不妥。”
顧明德捏了一把汗:“那周先生的意思是?”
“不如就讓林小姐把這一耳光還回去吧。”
陳玉珍一聽,急了:“周先生,隻是孩子們之間的一點小摩擦,不用,不用這樣吧”
周硯修像是把她當成了隱形人一般,繼續對顧明德說:“愛子需深,教子需嚴,這個道理顧大教授應該比我這個銅臭商人清楚吧?”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明德還能說什麼?
況且今天這麼多客人都在,他可是江大新聞學院的著名教授,如果當眾偏心,那他的名聲和臉麵又該往哪裡擱?
就算再心疼顧清芷,也隻能按照周硯修說的做。
顧明德溫柔地拍了拍林予棠的肩,林予棠惡心地抖了一抖,還沒惡心完,便聽到顧明德繼續說:“既然姐姐打了你,你現在就還回去吧。”
“爸爸!”顧清芷急得驚呼一聲,“您怎麼能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打我?我真的沒有打她!”
“夠了!”顧明德喝止道,“你打了你妹妹,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當眾打顧清芷一巴掌,這活可不用彆人催著乾。
林予棠早就摩拳擦掌了。
她走到顧清芷身邊,心裡再興奮臉上也還是那副委屈的模樣:“姐姐,我隻是還回去而已,請你不要怪我。”
說罷,林予棠揚起胳膊,牟足力氣一巴掌扇了過去。
嘶,她的手都疼得想流眼淚了!
賓客們驚呼,林小姐的力氣可是真大啊!
顧清芷被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嗚咽著尋求周斯辰的安慰。
周斯辰自打周硯修進門後,就一直沒再說話。
剛才他太激動了,都沒能聽出舅舅的聲音。
還好舅舅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但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隻好乖乖站在一邊,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