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龍沒想到自己印象裡好像都沒怎麼發過火的老爹還有這麼一手,不過餘紫竟能得到鎮壓無論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平心而論,除了張津華,班裡的所有人束龍都談不上討厭,包括餘紫竟在內。
這個家夥雖然鬨騰,但從來不主動欺負彆人,最關鍵的是尤其在某些特彆無聊的課上,隻要餘紫竟一開始嗚哩哇啦地發癲,同學們至少都能多出十分鐘可以講小話的時間。
所以即便明麵上同學們對於這個總是牽連大家承受老師怒火的家夥怨聲載道,但心裡頭可都覺得這家夥瘋得nice。
賽道上還是算了吧,一個不受控製的野人到處橫衝直撞,對於所有人來說都談不上一件好事。
束龍想直接從前排發車,因為張津華這條賴皮蛇又賴在第一排不肯走了。
束龍想了很久要怎麼在這家夥身上好好地找找場子,身位逼迫?線路施壓?還是反複超越?
都不好使!
千萬彆低估了張津華臉皮的厚度,以上措施對於稍微懂一點駕駛的人來說或許還算管用,但放在這家夥身上指不定會被他誤以為是他自己老牛逼了,被吹上天去的束龍不僅超不過去他的車反過來還陷入了“艱苦”的纏鬥。
不用懷疑,十之八九!
所以唯一能把張津華的二皮臉撕了扔地下踩兩腳的方法,隻有從一開始就把他無情過掉,然後甩得連尾氣都聞不到。
和兒子對上了視線的束熊第一時間就明白了臭小子的想法,但是他沒同意,硬是一臉壞笑地拖著束龍的車來到最後一排。
菜鳥的初學者們或許沒有什麼戰而勝之的價值,但同樣菜鳥們也有一件非常擅長的事情,那就是製造混亂的局麵,而如何在混亂的車陣中迅速做出判斷找到自保甚至是逆轉局勢化為自己的優勢同樣也是一個優秀車手的必修課。
賽車賽車,除了車手的技術,互相比試的終究是車子本身。
現在束龍的天賦讓他能夠在同齡人當中一騎絕塵,很少有人能讓他感受到挫折,可若是未來束龍當真能進入到更高層次的賽車比賽,能想見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帆風順了。
平時如果有機會,束熊當然想多製造一些逆境借此鍛煉鍛煉束龍的心智,在未來這些經驗或許也會是很寶貴的一筆財富。
賽道上還沒有安裝信號燈,束熊找來一麵綠旗像模像樣地揮了幾下,然後一聲口哨當做了發車的信號。
車陣稀稀拉拉地動了起來。
小孩子反應快,但注意力不集中,好些人一開始愣在賽道上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自顧自地撞成了一團。
餘紫竟不是這一次禍亂的源頭,相反被束熊唬住現在異常老實的他反而還是混亂的受害者,剛一開場就被身後一腳油拱上來的後車給頂到了草坪上。
在最後排,坐上賽車的束龍像是天生自帶聚光燈,整個人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場,在混亂還未完全成型的檔口就一路在縫隙中穿梭來到隊伍的前列。
【火眼金睛】55的詞條解鎖程度不算高,但仍然賦予了他得天獨厚的動態視力,尤其是這種動力隻有幾匹的娛樂賽車,它們接下來幾秒鐘可能的動向全都被完整地印在了束龍腦海的賽道模型之上。
說起來,娛樂歸娛樂,這一批新車的車況不知道比以前那堆垃圾好出了多少。動力雖然不足,但不管是油門還是刹車的操控反饋都格外清晰。
總之比起已經陪伴了束龍幾個月的二衝戰車還是差了點味道,但滿足一下手癢難耐的車癮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津華的前麵沒有任何乾擾,哨聲一響就嗷嗷叫著向前衝。
彆的不說這家夥還真有兩把刷子,至少膽子夠大,每個彎都硬要拉一個大甩尾。
操作很粗糙,速度也不算快,完完全全就是在瞎搞胡搞,但就是能給人一種這家夥好像有點生猛的錯覺。
第二排的俞沐傑現在格外的來勁,在某人的膩歪攻勢下表現欲極其旺盛。
結果剛想要上前給張津華點顏色看看,伴隨著斜後方沈芊的一聲驚呼,視線餘光裡的一道黑影便從他們二人之間狹小的縫隙裡殺出,帶著飄逸的弧線滑入彎心。
“他用的慣性漂移入彎,他的車很快。”
既視感有點像電影頭文字d裡中裡毅被豆腐車無情超越的名場麵,隻不過束龍用的不是慣性漂移入彎,而是他在俱樂部那邊無意摸索出來的一種在娛樂車上更適用的小技巧。
和二衝的賽車不一樣,四衝程的車因為速度沒有那麼快,在某些彎道是完全可以不去踩踏刹車,僅僅隻需要鬆油再利用轉向時輪胎的摩擦就能完成充分的製動,甚至在有些中低速彎道車速還不快的時候都可以頂著全油門入彎。
也就是說在駕駛四衝程賽車的過程中,循跡製動這樣的技巧有時候既沒有必要還耽擱時間,在根本榨不出輪胎極限抓地力的情況下,保持發動機的轉速對於馬力不足的賽車反而收益會更高一些。
一腳將刹車踩出輕微的抱死,通過尾部車輪的滑動幫助賽車更快地旋轉車身,在還沒有完全進入彎心的位置便可以提前踩油門將賽車頂出去。
從流程上來說,到更像是利用漂移的手法入彎,然後再在彎道內通過油門控製將車身動態過渡到中性轉向平滑出彎。
有的人漂移下山直接鈑金,有的人送完豆腐連茶杯裡的水都沒有溢出來。這時候哪怕是個完全的外行,都能很直觀地看出技術上根本性的區彆。
被激起了好勝心的俞沐傑還想找回點場子,結果兩個彎不到就被束龍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沒過幾秒,前方的不遠處便傳來了張津華咋咋呼呼的汙言穢語,中間依稀夾雜著幾句“你玩賴”、“不公平”之類的句子。
說是來看束龍的熱鬨,但賽道外眾人的目光在追尋了兩圈之後便對一路孤獨衝鋒的束龍完全失去了興趣,相比之下賽道裡其他那些咋咋呼呼的一團混亂反而更有意思一些。
彆人的裡程剛剛過半,束龍就已經早早完成了他12圈的目標駛入了維修區,可悲的是絕大部分同學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他身上,隻是津津有味地討論著俞沐傑的八卦。
有些失落的同時束龍也樂得意的清閒,摘了頭盔來到還在陽光下戴著墨鏡凹造型的束熊身邊。
“你瘋了啊,這裡到底花了多少錢?”
“嗯?”低頭見是自己的兒子,束熊帶著些得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這不尋思著讓你平時也能有個練練車保持手感的地方嗎?其實也沒花多少錢。”
用賽道的標準來說,束熊的花費確實可以算是很低很低了。
張馨和園區聊成了一筆合作,首先場地是現成的,由園區本身承擔,他們負責提供賽道設施的建設改造以及後續的維護運營,至於收入的話則按比例分成。
裝修的工隊和設備也都是家裡其他產業下可以勻出來的,賽車的話買了一些,便宜的娛樂車也就幾千塊一輛,還有很多是從原本的廢車上拆下來可以回收利用的部件,所以總體的成本被壓得很低。
賺錢也隻是次要的,就像一開始說的那樣,夫婦二人主要還是合計著讓束龍能有一個可以隨時保持車感的地方。
說多了束龍也不懂,總之可以理解為是他們家撿了個大便宜。粗略解釋了一番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束熊對著自家兒子使了個眼色,扭頭示意了一下身邊的箱式小貨車。
“什麼?”
“你自己拉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隨著“唰”的一聲,拉開車門的束龍心情很是複雜,說不清是感動還是好笑的無奈。
一輛和他在俱樂部裡相同規格的嶄新二衝賽車,還有幾捆各種型號的新胎以及一個備用的引擎,撲麵而來的新車氣味險些將他的眼淚水都嗆出來幾滴。
“我原本那輛呢?”
“俱樂部裡存著呢,以後你參加全國性質的比賽人家還可以幫忙負責賽車的運輸和保養,這邊這台隻要你省著點開足夠你折騰好幾年了。”
見時間差不多,束熊揮著旗招呼著小同學們退下場來還車。
隻是簡單套了個護肋和手套,換了個賽用頭盔的束龍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已經靜靜等在了維修區的發車口。
裝都裝了,自然要裝個大的!
身為父子,性格上本就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束熊其實很能體會到束龍在同齡人當中略有些局促的那種感覺。
因為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所以對每一段來之不易的友誼都格外珍惜,哪怕隻是一點點無意間的示好都能夠記上好久。
但同樣的,這樣的性格導致他們在與人的相處過程中總是帶有一些討好的態度,有時候就算心裡早就罵開了,可表現出來的卻是寧願委屈一下自己都不想去麻煩彆人。
舉個例子,束熊有時僅僅隻是買菜時老板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後麵都不好意思再討價還價這樣的性格怎麼做得成生意嘛,得虧有張馨頂著!
彆看這些孩子年齡都還很小,但某幾個小王八蛋的表現真的相當氣人,束熊單是在一旁看著都覺得胸肌憋大了兩圈,巴不得親自下場涮他們幾個嘴巴子。
現在距離下午三點半返程的大巴發車還有一個多小時,束熊準備讓自家的臭小子在最後的這點時間裡好好用實力出一把風頭。
就像是蜘蛛俠帶上了頭套都可以直視自己的女神臉都不帶紅的一樣,有頭盔和麵罩隔絕了外來的視線,雙手扶上了方向盤的束龍仿佛自動切換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格,周身自帶著鋒芒畢露的酷烈氛圍。
這個年紀的小學生,好的就是這一口。
嫉妒?羨慕?又或者還有些許萌動的好感?各式各樣黏稠的目光,恨不得硬生生從束龍的身上給撕下一層皮來。
眼瞅著學生裡馬上就有著不安定分子躁動著想要體驗一下同款項目,在局麵還沒有完全混亂起來之前,束熊比了比手勢連忙將束龍放了出去。
全班那麼多孩子亂作一團哪能個個都看得過來,一頭霧水的老吳還以為又是哪個調皮蛋偷摸觸發了什麼收費項目。
“那個老板?”
“哦,不好意思老師!剛才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娃娃他爹。”
處心積慮地兜了半天圈子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龍王歸來的那一日,卻發現自己的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聲令下八百咳咳!】
【某人有被爽到。】
弄不清這神叨叨的一家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不過不管是圍觀的同學還是老吳,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又都被賽道上的束龍給一把捏了過去。
賽道小也有賽道小的好處。
更為暴躁的引擎轟鳴,輪胎行走在抓地力極限邊緣的短促尖銳噪響,還有光是在場邊看著都讓人掌心滲出一層細密冷汗的死亡貼邊!
完全沉浸在感受賽車與賽道交流中的束龍,心無旁騖地為所有人演出了一場屬於物理現象、人類科技與人力操控的交響圓舞曲。
不需要誇張的漂移和炫技,單單隻是賽車在賽道上劃出的弧線,展現出來的就是幾何最純粹的美。
午後豔陽高照,高原的紫外線微微刺痛著裸露在外的皮膚。
熾烈的窒息感,不知不覺間悄然吞噬了賽道上束龍逐漸模糊的意識
(注意彆迷糊,列車長提示您下一站回2020)
肌肉抽搐著猛地回打了一把方向,乾燥的鼻腔下意識地擠出一聲夢囈般的呻吟。
烈焰中的束龍吐出一口險些灼傷了氣管的熱煙,在保守估計也有60g撞擊力度的衝擊下有些渙散的意識,終於差不多15秒的漫長等待之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一雙手冒著熊熊大火探進來抓了一把束龍的衣領,似乎是在試圖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出去,但難以承受的高溫很快又讓對方退縮了回去。
恢複了清醒的束龍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必須做些什麼,f1的賽車服可以在短時間內隔絕近八百度的高溫,但眼下渾身刺痛的體感告訴他已經沒有時間可以繼續耽擱下去了。
頭盔的風擋鏡片已經在高溫下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滾滾熱浪扭曲著空氣,連周圍是什麼情都況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隱隱隻能捕捉到到一些正慌亂地朝著自己噴灑著某種泡沫的模糊身影。
飛快地卸掉方向盤和安全帶,束龍抬起手向上摸索了兩下,用力抓住就算隔著防火手套都有些燙手的halo架,生死關頭中肌肉收束帶來的怪力一把便將自己從車體中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