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性地先悶了兩腳離合,evo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咆哮,卻異常乖巧地駛離了停車場。
但是彆誤會,風格朋克的束爹可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性子。
就算旁邊沒有觀眾喝彩,按耐不住的表現欲也一直隨著每一腳油門暗流湧動,終於在看見前麵的紅燈時忍不住“劈裡啪啦”一頓降檔補油,自認瀟灑地來幾個“跟趾”,直把年輕的evo踩到止不住地輕哼。
自家老爹直冒傻氣的擾民行為似乎引來了附近不少招嫌的眼神,不過束龍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特彆丟人的事情,甚至還有點小帥。
頭文字d和灣岸的漫畫幾乎是他胎教的教材,兩年前周董演的電影版更是被父子兩人在家庭影院裡翻來覆去地看,如果不是身高不夠就連他自己都想試試。
受這些賽車作品的荼毒,束熊幾乎就是一個狂熱的jd愛好者,除了家裡車庫下麵常用的兩台車,廣粵那邊朋友的車行裡還寄存有幾台上不了路隻能自己改改,然後偶爾拉到賽道裡過過癮的經典車型。
rx7、gtr34,甚至包括那輛經典配色的熊貓trueno也有。
不過因為沉迷於成龍大哥電影的緣故,束熊對於三菱係列也算是多有偏愛。
要知道這些車型許多甚至都沒有在國內正式發售過,束熊也是費了老大的功夫才從私人渠道從海對岸收了些二手,還有一些半報廢了的垃圾,被束熊搗鼓了搗鼓當做手辦漂漂亮亮地收藏了起來。
這就不得不提束家所經營的生意了。
束洪柱,束龍的爹的爹,俗稱束龍爺爺。
退伍後進入國企,好不容易混到管理卻又恰逢國企改製,和原來的老板一起又拉上了幾個老戰友注了一筆資自己當起了股東。
原本野心勃勃地想創辦自己的汽車品牌,但幾個除了修車幾乎沒有其他多餘文化的老家夥把公司搞得半死不活,其他股東包括原先的老板紛紛卷鋪蓋跑路,隻有除了耙耳朵同樣繼承了川蜀男人倔骨頭的束老爺子愣是把這個爛攤子堅持了下來。
束龍的親奶奶走得早,就連束熊自己對自己的母親都沒有多少印象。
不過好在後來續弦的這位頗具生意頭腦,左右合計了一番決定利用好工廠裡保留完好的那些生產設備,轉變思路與其他車企合作改為主攻車輛拚裝和零件加工,接著慢慢增加了汽車內飾設計定製,隨後又把業務擴展到了家政裝飾裝修,一步一步反而慢慢做了起來。
隻可惜好景不長,後來的這位身體也不怎麼好,束龍自記事起好像就沒正兒八經地叫過幾聲奶奶,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裡。
也就是有著這份生意便利,束熊才能以相對低廉的代價弄到許多人眼饞都饞不來的零件資源,甚至包括眼下父子二人屁股坐著的這輛原本預定國內明年才上市的evo第九代
咳!懂了吧?
眼瞅著離家不遠,束熊下意識地鬆了鬆油門,低轉速下的引擎發出拖拉機般的“突突”聲,小心翼翼地滑入了自家的車庫。
束龍媽媽的那輛寶馬i沒有停在裡麵,本來今天該是她去接孩子的,看樣子現在工廠那邊的事情還沒有忙完
背後沒有老婆撐腰,束熊獨自麵對自己的父親多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從束龍年齡不到的情況下他甚至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碰一下方向盤這件事就看得出來,這個正在向中年過渡的叛逆青年骨子裡還是一個老鄉們口中的乖娃子,既怕爹又怕老婆。
很快你們就知道為什麼了。
一樓客廳的落地窗邊,見一大一小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摸了進來,老人捏了捏嗓子故意咳了一聲。
嘿~還裝聽不見?
“熊娃!”
“唉,咋個嘛?”
“你嘞啥子口氣?過來!”
老爺子噌地一下從他那一個就堪比束熊好幾台車價格的紫檀木茶案前站起身,身形已經有了些許佝僂,但仍舊有著將近一米九的大個頭。
肌肉雖然不像年輕時那般飽滿,但常年保持鍛煉的習慣加上寬厚的骨架,哪怕一把年紀了都讓束老爺子有一股暮年雄獅般不怒自威的氣場。
“你甘叔叔今天晚上的飛機到這裡,我們兩個老兄弟有陣子沒聚嘍,你等哈去超市買點搞燒烤嘞、拌涼米線嘞,再帶副牌回來,聽到沒得?”
束熊背著手像個犯了錯了小孩一樣,低著頭在自家老子麵前乖乖挨熊,但嘴上卻是一點都不肯放軟的:“至於哈搞那麼隆重,老家夥喝點茶麼闊以了噻。”
束老爺子一下把腳上的布鞋抄到手裡,作勢就要給連忙抱住腦袋的龜兒子來上一下,結果不講武德的手上虛晃一招,兜屁股就給了自己兒子一腳。
“你莫跟我嘰嘰歪歪,讓你去你就去,他們一大家子都來咯。”
“哪個?”
很不講義氣躲在一邊的束龍終於忍不住冒了個頭,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一見自己的大孫子,束洪柱的眉眼線條都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不少。
“夢夢也來了哈,你們兩個小朋友明天好好地耍。”
夢夢
短發波波頭紮兩小辮兒,束龍臭著臉瞪著麵前這個穿了一身連體背帶牛仔短褲的小女生。
站在大人們的角度來看,甘夢寧絕對算得上漂亮可愛又聽話,但束龍隻能從對方吹彈可破的粉嫩小臉上看見明晃晃地寫著兩個大字——討嫌!
最最關鍵的是什麼?
這個臭丫頭現在從之前比他高了半個頭到現在已經快高了一個頭了!
到底吃什麼長的?!飼料嗎?
“怎麼大半年了沒見你還變得更矮了?”
“要你管!”
“小不點。”
“你滾啊!我媽?”
沒有人聲援束龍,絕望的boy轉頭看去,自家老媽早就跟甘夢寧的爹媽聊作一團,束熊也表情僵硬地應付著對方不知道哪來的熱情。
【或許已經有人猜到了這個討厭的丫頭往後會在我的生命中扮演怎樣奇妙的角色,但是——】
【現在的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她!】
【仗著自己會撒嬌讓所有大人都向著她;老媽買給我的零食總要搶去一半;每一次明明不是我的錯,隻要她一哭卻都是我要道歉】
【最最關鍵的是,她比我高!】
這個甘爺爺就是當年和束老爺子合夥做生意的老戰友之一,當時見無論怎麼樣都勸不動這個老倔驢放手,無奈之下還是通過朋友的介紹輾轉回到老家福閩創業。
自己發達了之後本想回到這邊拉老兄弟一把,誰曾想人家自己就已經草雞變鳳凰了。到今天束家的生意能吃得那麼開,也多虧甘老爺子在那邊幫襯著介紹維係了不少廣粵那邊的關係。
現在想來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
儘管兩個老爺子是正兒八經一起上戰場扛過槍的生死兄弟,但搭伴做生意這種事總是難免牽扯到利益的分配,時間久了鬨不好還會反目成仇。
不過上一輩的關係親密,不代表後輩們之間也這樣。
因為自小缺少母愛,束洪柱又成天忙於生意,束熊的童年其實壓根稱不上幸福。
雲滇早年的民間構成非常複雜,成氣候的黑色勢力不好明說有沒有,但絕對不缺少充滿了暴力色彩的混混組織。
想要在這裡把生意做起來,身後要是沒有一點背景那身上多少是有點真本事的。
束龍曾聽自己老爹提到過那會兒出門袖管裡都得藏一根甩棍,就連他眉頭上的疤也是在某一次被堵他的人用啤酒瓶敲的,甚至左手的虎口直到今天都能看到一條抓刀留下來的蜈蚣疤
好在當時和束老爺子一起拚搏的兄弟夥多半都是些狠人,再加上多少能跟部隊那邊牽扯上聯係,慢慢才在這邊站穩了腳跟。
不過和那些因為生意上產生了交集的狐朋狗友們不一樣,束熊對那些花天酒地的糜爛生活完全沒有興趣,反而被工廠車間裡的零件和工具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從站在旁邊觀摩老師傅們的手藝,到身為老板的兒子卻偷偷拆掉客戶的發動機,最後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東拚西湊了一堆零件自己組了一台破車直接開上了路,險些沒給束老爺子氣出病來。
直到遇見了張馨,一個被熟人推薦到廠裡來鍛煉實習的大學生,也就是束龍的老媽,束熊的世界裡除了灰這才像是多了些其他色彩。
賽車除外!
海埂公園有提供給遊客自助燒烤的亭子,場地可以提供熱炭,但食材需要自備。
束熊在束老爺子眼神的逼視下一頓忙活,把在場的眾人都喂飽了,自己隻被張馨在一旁喂著隨便糊弄了幾口。
束龍也沒有吃飽,跟他爹不一樣的是,他單純就是搶不過“人高馬大”的甘夢寧
可惡的臭女人!
酒足飯飽的束老爺子在旁邊組起了牌局,張馨找上了甘夢寧的媽媽繼續似乎永遠都聊不完的話題,無所事事的熊老爹百無聊賴地扒拉著炭火上半天也沒個動靜的玉米,想了想乾脆站起身來,準備帶兩個小朋友到公園裡找點好玩的項目。
“啥啊!不帶她行不行?”
“那不行!你老子我這麼難過了,能讓你小子舒服咯?”
束爹臉上帶著惡意滿滿的笑,旁邊的甘夢寧笑得跟束爹如出一轍。
“你笑個屁,沒聽出我爹也在損你嗎?”
甘夢寧狐疑地轉過頭,不過馬上就被束熊遞來的一根牛奶冰棒給收買了,得意地對著束龍揚起眉毛。
海埂內的娛樂設施其實並不算多,大都是些在束龍看來隻適合哄三四歲小孩兒開心的幼稚玩意兒,甘夢寧倒是很難得地和束龍在意見上達成了一致,嗎?
難不成這些東西真的很幼稚?
甘夢寧有些懷疑自己了,難得在上不完的興趣班之外有了次出來放風的機會,其實有不少東西她是想上去嘗試一下的。
印象裡,小時候其實覺得有不少還是挺有意思的嘛,束龍那會兒不也玩的挺開心?
“唉,這裡有個迷宮,你們想不想進去試一下?”
束熊的話瞬間提起了束龍的興趣,挑釁地對著甘夢寧把剛才冰棒欠的眉毛挑了回去。
【過目不忘】:63。
迷宮他沒有玩過,但他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頗有幾分自信的,入口處就掛著迷宮的地圖,他已經忍不住想要看到甘夢寧吃癟的表情了!
“怎麼說,賭不賭?”
“賭什麼?”
“輸的人請贏的人吃冰棒!”
甘夢寧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這家夥到底對剛才的冰棒是有多大的執念啊?
幼稚的男人!
“賭就賭!”
而想要輕鬆地拿捏迷宮,單靠記憶力背下地圖是沒有用的。
到處都如出一轍的相似場景,絕大部分人或許轉過幾個彎腦海裡的線路就和現實打起架來了。
兩分鐘不到就速通迷宮的束龍自己或許也沒有意識到,敏銳的空間與方向感知,還有腦內對地形清晰的模型搭建和實時計算才是這其中的關鍵。
一直在外麵足足等了十分鐘,在外麵凹造型凹到表情僵硬的束龍,這才看到甘夢寧從裡麵不急不緩地走出來。
“慢死了,你是蝸牛嗎?該不會是照著那什麼‘左手定則’的笨辦法摸出來的吧?”
“切,你懂什麼?這叫技巧,是聰明人才會用的辦法。”
沒有看到對方吃癟的樣子讓束龍有些遺憾,但是沒有關係,他作為勝利者眼下甘夢寧的一切言論統統都會被自動視為嘴硬狡辯。
此為精神勝利法。
“記得我的冰棒!”
“一會兒路過商店買給你行了吧?多大點事叔叔呢?”
“我爹?沒見著啊,他不會還沒有出來吧?”
束龍突然對自家老子的智商有些不太放心,正準備再鑽進迷宮裡繞一圈,卻看見束熊興高采烈地站在不遠處的路口朝著他們招手。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就沒進去,你們跟我過來下,我在那邊發現了個好玩的東西。”束熊看上去滿臉的興奮勁兒,半攆半趕地推著兩個小豆丁往前走。
怎麼自家爹能這麼丟人,就不能像甘夢寧她爸爸那樣穩重一點嗎
束龍和旁邊的“討人嫌”對視了一眼,嘴裡還不忘比了一個“冰棒”的口型,討來的隻有一個嫌棄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