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帝劉炟此番東行東山封禪,不僅是為彰顯大漢國威。
他更是要向天地昭告:曆經王莽之亂後的大漢,如今已重回巔峰。
與之隨行的還有女相國劉婉寧、遼東王劉少淮這二位靖祖的後人。二百餘年來,靖祖後裔世代輔佐漢室,這場封禪不僅是證明漢室的榮光,同樣在證明曆代遼東王輔國的功績。
除此之外,還有漠北、嶺西的外國賓客,不遠千裡迢迢趕赴洛陽,跟隨漢帝一同前往泰山,觀摩這場隆重的封禪大典。
二月,辛未日。
漢帝在泰山柴祭天地諸神,山巔之處青煙繚繞。
身著冕服的漢帝劉炟看著那直上蒼穹的雲煙,頓覺心中豪情萬千:“太祖高皇帝開創大漢,世祖光武皇帝光複大漢,二百餘年來漢室傳承至今,朕終不負列祖列宗之望!
壯哉我大漢,雄哉我大漢!”
劉婉寧肅立右側,身上的官服在風中鼓蕩,她的眼神平靜中卻又帶著一絲擔憂。
她至今夢見靖祖時,夢中靖祖對自己所說百年後的危機。
她已經拚儘全力去輔佐漢帝鞏固帝國基業了,但她真的能阻止那場危機的發生嗎?
無論多麼雄偉的帝國,也終會出現衰弱的一天,在時代的大勢所趨麵前,她真的能以一己之力阻擋狂瀾嗎?
漢帝注意到身旁姑娘眼神裡的擔憂,開口輕聲問道:“婉寧,在想什麼呢?”
劉婉寧勉強擠出來一點微笑,道:“陛下再現大漢之盛世,靖祖在天之靈,他若看到這一幕定然會很欣慰的。”
漢帝釋懷大笑,用胳膊摟住了姑娘的肩膀,道:“大漢能得以興盛,靖祖的後人居功甚偉,朕要代大漢萬民對你這位相國大人道一聲謝啊。”
劉婉寧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想要將漢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挪開,但以她的力氣卻無法撼動對方的動作。
無奈的她隻能低聲說道:“陛下,君臣有彆,您逾越了。”
“是你逾越了。”漢帝劉炟卻笑眯眯的說道:“你我即是君臣,臣子便要服從皇帝的命令。你也不想忤逆朕吧,相國大人。”
劉婉寧現在進退兩難,她氣的有些牙癢。
正如漢帝所言,靖祖後人一向忠於漢帝,從未忤逆過漢帝的旨意。
但祖宗們也沒告訴她,遇到現在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啊!
遠處,身著龍紋袍子的遼東王劉少淮眼眸深邃。
他現在終於知道,是誰一直在對自家小妹圖謀不軌了。
好好好,漢帝你這麼玩吧!
小時候,劉少淮與當時還隻是太子的劉炟下棋對弈,時常靠偷挪棋子來取勝。
但當時的他並未想到,多年後已經成為漢帝的劉炟,會試圖撬走他家小妹來報複他。
劉少淮已經在心裡構思傷天害理的陰謀詭計,思考著怎麼弄死漢帝這個試圖撬走自家小妹的畜生。
但最終,他卻隻能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他不是靖祖的後人,他有九種方法弄死漢帝,九種!
但遼東王這個身份,卻限製了劉少淮在玩弄陰謀上的天賦,讓他不能做出那些喪儘天良的事情。
他看著遠處漢帝的身影,眼神陰鬱,胸中怒意翻騰。
劉少淮恨啊!
胸有萬千謀略,卻無法一展身手!
……
漢帝莫名打了個冷顫,總覺得剛才驟然發冷了起來,仿佛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
奇怪,他為何會突然有這種預感?
“陛下?”劉婉寧疑惑的詢問道,“可是有哪裡不對勁嗎?”
漢帝擺了擺手,道:“沒事,朕隻是剛才覺得突然有點冷,現在好多了。”
“嗯”劉婉寧的麵色微微泛紅,低聲問道,“那您的手可以挪開了嗎?”
“嗯?”
漢帝的嘴角微微上揚,再次說道,“桀桀桀,相國大人,你也不想忤逆朕吧”
“……”
劉婉寧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滲血,麵對漢帝無賴的行為卻也無計可施。
“轟隆!”
一道驚雷驟然閃過,劈在祭壇東南角的青銅鼎上。仿佛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雷霆以示警告。
但這也讓隨同祭祀的群臣與外國賓客們嚇了一大跳,場麵頓時有些慌亂了起來。
祭祀中遇到這種情況,好像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難道這是上天覺得大漢還配不上封禪嗎?
“祥瑞,是祥瑞!”
劉婉寧反應極快,趁機擺脫了漢帝的手臂,高聲宣布,“此乃靖祖顯靈,佑我大漢國祚綿長!”
她的聲音清亮如劍,鎮定的解釋道:“第九世遼東王曾與世祖光武皇帝抗擊莽賊,便有流星墜於莽軍營中!
而今陛下在泰山封禪,突現天雷,此乃天意昭示大漢國運興盛!”
她的話語確實有用,慌亂的人群平穩了許多。
唯獨在外國賓客當中,有一人卻在聽到“靖祖”與“遼東王”這兩個名字後瑟瑟發抖了起來。
這次封禪,就連匈奴也派遣來了使者。
雖然匈奴一直與大漢互有摩擦,但他們現在是真被打服了,對大漢俯首稱臣。
而大漢的靖祖與遼東王,對匈奴人來說無疑如同噩夢纏繞般恐怖。
可惡的靖祖,可惡的遼東王!
每一個匈奴人都不會忘記,他們這幾百年來經曆了怎樣的恥辱,是如何被遼東王霸淩的!
當年他們匈奴也不過就是欺負了一下那位漢高祖,誰能想到漢人記仇記了幾百年,有事沒事就搞一場北伐。
尤其是靖祖和他的後人們!
都快把匈奴人殺得滅族了,甚至還有的族人被迫西遷,以此來躲避大漢的追殺!
想到這裡,匈奴使者不由流下了恥辱的眼淚。
然而劉婉寧卻注意到了他的作態,開口問道:“匈奴使者,何故哭泣,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不不,沒有難言之隱!”
匈奴使者仿佛被閻王爺點到名字似的,趕忙擺了擺手,擦去眼淚諂媚的說道,“外臣這是喜極而泣啊!能親眼見證大漢天威,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瞄向那位女相國腰間。
雖然劉婉寧沒有佩劍,但匈奴使者總覺得下一刻對方就會像她那些可怕的先祖一樣,拔出利刃砍下自己的腦袋。
嗯,就像砍自己祖宗腦袋時候那樣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