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寧並未懷疑對方所說的話,在她的心中,自己這個皇帝哥哥可要比那個遼東王哥哥靠譜多了。
最起碼,漢帝不會像甩手掌櫃一樣把事情全都丟給她。
“不早了,朕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漢帝找了個借口便要逃走,身影略顯狼狽。
看著他的背影,劉婉寧抬手攏了攏鬢邊散落的青絲,感到有些疑惑。
“真是怪哉怎麼感覺今夜陛下有點不對勁啊”
……
翌日清晨。
熬了一夜的劉婉寧,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遼東王府。
剛踏入後院,便聽見一陣嬉笑聲傳來。
她蹙眉望去,隻見兄長劉少淮正懶散地倚在涼亭的軟榻上,身邊圍著三四個年輕貌美的妃子,有的為他捏肩捶腿,有的端著果盤喂他吃葡萄,還有的嬌笑著往他懷裡鑽。
看到這一幕,劉婉寧的麵色頓時冷了下來。
這個混蛋
把事情都丟給自己這個妹妹,然後他卻與美人嬉戲好不快哉。
初升東曦!
在看到劉婉寧後,遼東王劉少淮的麵色一僵,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美人們退下。
美人們雖然有些不舍,卻還是乖巧的逐一離開。
庭院之中,隻剩遼東王兄妹二人。
劉婉寧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冷淡的說道:“兄長倒是悠閒。”
遼東王輕咳幾聲,有些尷尬的說道:“咳咳,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延續靖祖的香火嗎?”
劉婉寧冷聲道:“你若不想當這個遼東王,我再從遼東那邊找來一個便是。”
雖然洛陽的靖祖嫡係隻剩她們兄妹兩人,但靖祖的後人在遼東還有一支旁係。
隱居遼東的那支旁係,是王莽篡漢時遷移過去的,聽聞如今已經非常興盛,出了不少的人才。
雖然是旁係,但他們體內依舊流淌著源於靖祖的血脈,隻不過沒有遼東王璽所以才落了個旁係之名。
“遼東的靖祖後人什麼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少淮聳了聳肩,說道,“他們到現在還秉持著從太爺爺那會兒留下來的傳統,除非大漢要亡了,否則他們是不會出山的。”
他所說的太爺爺,是第九世遼東王劉慕白之子,劉沉月。
雖然這位太爺爺一生都沒有當過遼東王,但他卻將遼東王璽傳承給了兒子劉九思。而劉九思後來與光武帝劉秀一同再造大漢,紮根洛陽,這才有了如今的洛陽嫡係。
劉九思一輩子都在忙著複興大漢,隻生下了一個兒子。
這也是洛陽嫡係如今隻剩兩人的原因,若非如此,劉婉寧也不至於被迫去代兄執政。
劉少淮岔開話題,問道:“小妹,你最近在忙著鹽鐵官營的政務嗎?”
“你問這個作甚?”劉婉寧麵若冰霜。
劉少淮無奈的說道:“小妹啊,我好歹也是你的親哥哥,至於對我這麼冷淡嗎?”
“但凡你有一點當哥哥的樣子,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劉婉寧厭惡的說道,“陛下同樣將我當做妹妹,他可不會像你這樣的對我!”
“陛下?”
劉少淮聞言頓時警惕了起來,嚴肅的問道,“他昨晚去找你了?”
“與你無關!”
“……”
劉少淮歎息道,“妹子,你聽哥一句勸,你離陛下還是遠一點好。咱們這位陛下哎”
他並未將話說完,但語氣裡充滿了擔憂。
而劉婉寧也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轉身欲走。
“你先彆走。”劉少淮叫住了自己的妹妹。
劉婉寧停下了腳步,冷冷地回頭看向兄長,眼神如刀鋒般銳利。
劉少淮隨手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襟,從袖口抽出一封文書遞給了妹妹。
少女微微顰眉,問道:“這是什麼?”
“這些年來,朝廷不斷的對匈奴、西域用兵,乃至於國庫空虛。”劉少淮輕佻的說道,“你想要恢複鹽鐵官營,既是為了填補國庫空虛,又是為了壓製地方豪族,使其難以憑借經營鹽賺的的財富與朝廷相抗衡。
我不懂怎麼治理國家,但我知道該怎麼去對付那些地方豪族。該怎麼辦,我都寫在上麵了,至於要不要照做隨你心意。”
少女將文書拆開翻閱,越看便越是心驚。
她雖然厭惡自己的這個兄長,但卻從未懷疑過對方的智慧。
哪怕是上一代遼東王劉知年還活著的時候,都因劉少淮的心思縝密而驚歎不已。
不僅僅是驚歎劉少淮的智慧,更是感慨對方的陰狠毒辣完全不像是一個靖祖後人。
靖祖後人一向光明磊落,被天下人視作道德楷模,怎麼就出了劉少淮這麼一個邪門玩意兒呢?
劉婉寧在看完兄長給自己出的計謀之後,更加篤定了這一想法。
劉少淮的計謀要多陰狠有多陰狠,要多邪門有多邪門,簡直讓劉婉寧不忍直視。
“先往豪族的府上丟十幾套甲胄,誣陷其謀反,朝廷再出麵安撫,寬恕其罪,然後再借機奪其鹽鐵私營之權”
劉婉寧扶額看向兄長,“這是把大漢的地方豪族們當匈奴人整啊!”
像這麼陰毒的計謀,在劉少淮作出的策略裡還算比較溫和的了。
至於那些更狠毒的計謀,劉婉寧隻是看一眼便覺得臟了自己的眼。
“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掌權,而我自己則縮在王府寸步不出?”
劉少淮平靜的說道,“我也知道的性格太過陰狠,如果我來掌權,十幾代遼東王攢出來的名聲還不夠我一個人敗的。”
他的話沒有任何吹噓的成分,因為這也是上一代遼東王劉知年對他的評價。
靖祖與曆代遼東王用了二百多年的時間,才一點一點將名聲積攢到今日的巔峰,劉知年實在不忍這一切毀在自己的兒子手上。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劉婉寧沉默片刻,將文書收入袖中,低聲道:“多謝兄長相助了。”
劉少淮擺了擺手,又恢複了那副懶散的模樣:“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還得繼續為靖祖開枝散葉呢。”
劉婉寧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但腳步卻比來時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