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指著大棚東側,“明兒個我在大棚外頭搭個遮陽棚兒,壘個灶台,往後咱就在這兒開夥。”
老李皺眉道,“老二,你這是不打算回家啦。”
“家肯定是要回的,不過,在田地裡吃肉喝酒,也挺爽。”李哲用人都是母親和嫂子做飯,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李哲也不好意思。
李酒缸眼前一亮,“老弟呀,還是你腦子轉得快,這田地裡也沒人管著,咱老爺們喝酒也痛快。振華叔,你說是不?”
老李尷尬的笑了,他哪聽不出李酒缸話裡有話。不過,對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要是王秀英不在旁邊,他確實能多喝幾盅,是個好地方。
“老弟,這工錢俺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振華叔都拿了,俺再推脫就顯得假模假式。”李酒缸把腰帶提了提,“俺尋思飯錢不能你一人擔,大夥兒湊份子咋樣?”
李誌強笑道,“俺爹今天沒喝酒,這話在理兒。”
李酒缸抬腳就踹,“滾犢子,一天天沒大沒小的。”
“俺也讚成。”趙鐵柱一個光棍漢,也不樂意開夥,巴不得跟著吃口熱乎的。
李哲不在乎這點飯錢,但也沒有駁了大家的好意,重在參與嘛,“這樣吧,飯還是我管,誰家有了好酒好菜就添個盤。”
李酒缸一挑大拇指,“這主意靠譜。”
王建軍拿草棍兒比劃大棚空地,“哲子,黃瓜苗才占半拉地,剩下這幾分打算種啥?”
“再補茬黃瓜,捎帶種點西藍花。”前兩天,李哲就已經著開始浸種、催芽,等種子露白就可以種植了。
老李砸吧了砸吧嘴,“再種一茬黃瓜好,咱也摸著門道了,可那西藍花是個啥物件?”
趙鐵柱撓著下巴,“俺跑車時聽人說過,好像是外國人吃的稀罕菜,金貴得很。”
“西藍花確實是從國外傳過來的,營養豐富,不光是外國人愛吃,城裡那些講究人也喜歡。”西藍花種子現在不多見,縣城供銷社根本沒有,還是李哲在京城崇文門菜市場買的。
老李直搖頭,“那才幾個人,要俺說不如種西紅柿,老百姓都愛吃。”
李酒缸也讚同道,“可不咋的,大冬天要是能吃個西紅柿拌白糖,美著呢。”
“爹,我也想種西紅柿,但西紅柿不能和黃瓜混種在一個大棚裡,容易招病害。”
李哲心裡清楚,這個年代吃西藍花的人少,可冬季菜價高,老百姓也就是偶爾嘗個鮮,賺的就是那群涉外圈子的錢。
“胡沁,俺種了半輩子地了,咱家菜園子裡的黃瓜和西紅柿都挨著種,也沒聽說不能一起種的。”
“爹,我這封閉大棚,跟你那露天種植兩碼事,再說咱家那兩分菜地自家吃,哪在乎收多收少?”
老李一琢磨,也有些道理,“嘿,要真是這樣,這種植蔬菜大棚的門道還挺多。”
“咕嚕……”不知誰的肚子響了一聲。
乾了一下午的農活,大家都餓了。
老李站起身,拍了拍褲腿,“歇夠了,咱回家吃飯。”
……
天蒙蒙亮,李哲扒開浸種的粗布包,西藍花和黃瓜種子都冒了白尖兒。
西藍花種子隻培育了一部分,它的采收期短,適合分批下種。
有大棚,育苗的方式簡單了很多,大棚就是一個巨型育苗器,可以調節溫度、濕度、光照,為蔬菜提供穩定生長環境。
李哲圈了一塊地,把土壤整平、澆透水,將露白的西藍花種子均勻撒開,一平米撒個十來克,再拿細土撒上薄薄一層。
三到四天西藍花就能出苗,這種方式育苗的苗株間距較密,可以節省空間。
二十天左右,西藍花長到四五片葉子,10到15公分高,這時候需要更大的生長空間,要將西藍花移栽。
“李老弟在嗎?”大棚外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麻杆一樣的身材頂著個大腦袋。
李哲剛乾完活,手上還沾著泥土,在盆子裡洗了洗手,走出大棚,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朱哥咋有空過來?”
“聽說你建了個蔬菜大棚,俺就想過來開開眼。”朱益民踮腳往棚裡張望,“能進去瞅瞅嗎?”
“那有啥不行的,進來吧。”大棚不是小物件,李哲沒辦法藏著掖著,倒不如大大方方亮給人看。
說起朱益民,也算是大營村的‘能人’,上輩子,他是村裡頭一個種植蔬菜大棚的,後來,村支書王鐵頭就是見他掙了錢,才帶著全村搞大棚。
李哲和他來往不多,朱益民性格有些孤僻,不好打交道,喜歡看人下菜碟。
他這個看人下菜碟和彆人還不同,彆人是捧高踩低。他不一樣,彆管你有錢沒錢,對脾氣就行;要是不對路,彆說縣裡,市裡的領導來了,他都不會多瞅一眼。
朱益民摸著東牆夯土,“壘的真厚實,是為了保溫才這麼建的?”
“牆體越厚,保溫越好。”
朱益民往裡走了一段距離,明顯感覺大棚內的溫度比外麵要高,這兩天降溫了,外麵的氣溫不到二十度,二大棚裡至少有二十五度以上。
“這黃瓜苗還在緩苗期吧?”
“昨天剛移栽。”
朱益民蹲下身,仔細觀察,“挺好,葉子厚實,產量差不了。李老弟,這蔬菜大棚的技術是跟誰學的?等冬天降溫了,外麵零下幾度十幾度,能扛得住?”
“我自己琢磨的,要說一點不擔心,那是假的。但建都建了,試試唄。”
“老弟,建這蔬菜大棚花了多少錢?”
“不到六千。”
“這麼多!”朱益民有些吃驚,沒看出來啊,老李家底子這麼厚?他倒沒有懷疑,大棚實實在在的擱在這,做不了假。
朱益民壓下心思,在大棚裡仔仔細細瞅了個遍,臨到晌午才離開。
一進家門,朱益民也不跟妻子打招呼,直接進了裡屋。
妻子周玉鳳圓盤臉、大高個、身體敦實,站跟前比朱益民還要大一圈。
“老朱,吃飯了。”周玉鳳擺好桌子,放上飯菜,依舊沒動靜,“你窩在屋裡瞎琢磨啥呢,飯都涼了。”
“來了。”朱益民坐在桌子旁,看著對麵的媳婦,依舊沒動筷子。
“看啥呢?俺臉上蹭灰了?”
“媳婦,俺想跟你商量個事。”
“說唄。”
“咱家存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