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起得很早。
天邊剛亮起魚肚白時,她便已經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
或者說,她已經失眠很久了,全靠褪黑素,才能勉強睡上幾個小時。
她起身打算去廚房做點早餐,剛從臥室出來,就看到了賀宴禮。
賀宴禮對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又沒睡好?”
沈梔不置可否,帶開話題:“你媽要我今天去老宅吃飯,說昨天沒到是臨時有事,所以這次補上。”
賀宴禮一哂:“不巧,我今天有個會,必須得到。”
他們在一起一年有餘,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沈梔挑了一下眉:“鴻門宴嘛。”
賀夫人一貫看不上她,連訂婚宴都沒露麵,會突然接受她?
還刻意挑在賀宴禮沒空的時候要她過去,擺明了沒安好心。
賀宴禮卻不似她這般輕鬆,微微皺眉:“你跟我一起去公司。”
“不用。”
沈梔拒絕。
見狀,賀宴禮也沒有再堅持:“那你小心,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梔從衣櫃裡挑出一套藕荷色的長裙,配上素白的小披肩外套,水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又細細化了個素顏妝。
本來是溫柔優雅的打扮,但她五官生得實在是豔麗奪目,無論穿成什麼樣,都顯得嬌嬈萬分。
賀家派來接她的司機已經到了。
沈梔靠在後座,對司機故意帶著她繞了一圈又一圈路的做法視而不見,隻是這樣耽擱下來,待到賀家時,已經過了正午了。
她在管家的指引下走進客廳,果然,已經開飯了。
賀夫人一身碧色旗袍,端莊雍容的坐在主位,除了她,白雲微和秦暨也在。
見她進來,賀夫人撩了撩眼皮,諷刺一聲:“連吃個飯都能遲到,果然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沈梔笑盈盈的,也沒辯解,直接走過去拉開凳子坐下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勞各位等我了。”
賀夫人看沈梔,隻覺得越看越不順眼。
她拍了拍身側白雲微的手,高貴開口:“沈小姐,你不要以為,和宴禮訂了婚,你就是我賀家的媳婦了,我告訴你,你差得遠呢!隻有嫣嫣這樣,出身清白,知書達理,才是和宴禮門當戶對,日後結了婚,也能在事業上對宴禮多多幫襯。”
沈梔故作驚訝:“啊?那夫人您是想讓白小姐和宴禮在一起嗎?”
“這不太好吧,畢竟白小姐不是和秦先生已經訂婚了嗎,就算是夫人您想要挖牆角,也要背著秦先生吧?”
賀夫人什麼時候聽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當即氣得不輕,連帶著白雲微也變了臉色。
“你胡說些什麼!”
賀夫人的本意是想借白雲微的身份打壓一下沈梔,讓她看看自己和真正的名門大小姐之間的差距,若是能就此知難而退最好,也省得她為此動氣。
結果她竟然這樣胡攪蠻纏!
一想到這樣的女人是宴禮未來的妻子,她簡直就要氣厥過去!
“我不管你是用什麼手段勾得宴禮為你神魂顛倒的,但隻要我在,你就彆想進賀家的門!”
沈梔抬眸,眼底帶笑:“我的手段和賀夫人您比起來,大概根本不值得一提吧?”
賀夫人渾身一震,大怒。
當年賀董事長病重,賀夫人不甘寂寞婚內出軌,包養了小情夫,甚至還想等賀董事病死後讓情夫上位。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賀董事長去世後,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小情夫也出了車禍,一命嗚呼。
這些事她花了不少心力才壓下來,連宴禮都瞞得很好,這個沈梔是怎麼知道的!
生怕沈梔再當著白雲微和秦暨,還有眾多下人的麵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出來,她急怒之下,抓起餐桌上的茶杯,重重砸了過去:“閉嘴!”
沈梔稍一側身,茶杯貼著她飛過去,砸碎在牆角,茶水混合著碎片飛濺一地。
她推開椅子站起身,仿佛沒看到賀夫人滿麵怒意,鎮定自若:“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失陪了。”
沈梔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的擦拭身上的茶水汙漬。
待她再抬頭,便看到鏡子中倒映出熟悉的挺拔身影。
“秦先生。”
沈梔隨手將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臉上笑意晏晏,沒有絲毫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他回來:“真是抱歉,方才讓你見笑了。”
秦暨一雙眸子黑沉,目光好似釘死在了她臉上。
見他不說話,沈梔擦乾了手,又對他笑了一下,抬步要往外走,卻在從他身旁掠過的瞬間,手腕被狠狠扣住。
緊接著,整個人都被扯了回來。
沈梔被抵在冰涼牆麵上,後背硌得生疼,一抬眼,便對上秦暨滿是審視意味的視線。
耳邊傳來宛若歎息的一聲:“溪溪……”
沈梔睫羽不易察覺的一顫。
已經有三年,沒人這麼叫過她了。
這個名字連帶著過去那個她,早已深埋在火海,現在站在這裡的,隻是沈梔。
她眼梢微揚,有些不滿一般,素白手指貼上去,在男人灼熱掌心中劃了劃:“秦先生真是過分,一邊把我壓在這,一邊嘴裡喊著彆的女人的名字……”
語調嬌軟,聽起來就像是小女生對男友的撒嬌。
秦暨垂眼,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像是要從她身上找出過去的影子:“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