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羅布臉色不霽,他沒想到蔡老板也會出現。
原本是想與沈娘子單獨相處,到時美酒微醺,有些事便能水到渠成。
他喝了酒,聽著蔡芳沁說些布匹如何保存,聽得索然無味。
目光不由自主就飄向了沈瓷。
昨夜,他起身看著懸在臥房裡的畫像,不由心潮迭起,恨,沒有早些來大晉,早些遇到她。
那種相逢恨晚的感覺,讓人抓心撓肝。
卿歡自然察覺他的目光灼熱,便借口身子不適要走,另一艘畫舫上,溫時玉站在甲板上,偏巧看到她。
她急於離開,便借了登船梯,登上了溫時玉的畫舫。
羅布追出來,“沈娘子,過些日子護送貨物,能否勞煩沈娘子同行?我烏鄯的百姓對你也是略有耳聞,想請你幫她們設計些衣裙。”
卿歡婉拒,“抱歉,我家中幼子離不開娘親。”
他略有失望。
溫時玉皺眉,邀她去了船艙裡,“這人心術不正,你且離他遠一些。”
卿歡頷首,“隻是尋常做生意,簽了協議,餘下的事就交給彆人去做。”
他倒了茶水,又將果點推到她麵前,兩人閒話半晌,溫時玉便將她送到了岸上。
卿歡轉身要道謝,驀的,手臂上多了隻厚實粗糲的大手。
她驚了下,奮力地甩開,回頭便對上一雙滿是震驚的眸子。
戚修凜擰眉,震驚於她直接甩開他,似乎是想重新回到畫舫。
卿歡則是沒想到他會來淮揚,反手抓住他拇指握在掌心裡,“你……你就這樣來了,宮裡怎麼辦?”
他嚴肅的神情瞬間融化,“大事已經處理好,剩下等我回去再說,你與他去遊湖了?”
即便過去這麼多年,戚修凜提起溫時玉還是有芥蒂,倒不是因為卿歡,而是覺得對方一日不成婚,就是個心頭大患,他甚至想以攝政王的身份給溫時玉賜門親事。
“幾時來的?”
“半個時辰前到了。”
“用飯了嗎?”
“沒有,餓得站不住。”
卿歡失笑,同溫時玉作彆,帶著他去了酒樓用膳。
待回了彆院,戚修凜抱著她去沐浴,這裡不比國公府,但浴桶足夠容納兩人,直到她腰間被揉出一片紅紅的指印。
卿歡微微仰頭,“你該不是又吃醋了吧?”
回應她的是戚修凜更加沉重的愛意。
積攢了許久的與她融為一體,便感到他整個人熱得厲害,“待回了京都,我必要給他擇一門親事。”
卿歡聽他唇齒間不斷地說出燙人心窩的話。
“這些日子,有沒有念著我?”他緊抱著她。
隻覺得彼此心跳得很快。
卿歡點頭,還未多說,便被他重新含住唇瓣。接著,整個人又陷入如癡如醉的熱潮中。
……
幾日之後,羅布的貨裝點完畢,他看向碼頭,並未見到沈娘子。
那雙湛藍的眸子裡噙著幾分失望。
“沈娘子當真不與商船同行?”
蔡芳沁道,“她夫君回來了,自然要與夫君一處。”
羅布是個情場浪子,這些年見多了美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對著個嫁人的娘子動了莫名的心思。
他皺眉,依舊眺望碼頭,見著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正是沈娘子。
羅布欣喜上前,正待挑簾子,卻看到一雙男人的鞋履。
卿歡正被扣著坐在男人的身側,兩人十指交纏,好不親昵熱絡,而沈娘子唇瓣殷紅,男子胸膛微微起伏。
此狀引人遐想。
羅布臉色難看,待心中悵惘消去,扭頭便登上了商船。
卿歡與蔡芳沁說完話,回來看到戚修凜誌得意滿的神色,忍不住揶揄,“你是三歲稚童嗎?是你的,總歸就是你的。”
戚修凜握住她手,“是我的,旁人多看一眼都不成。”
那羅布上了船回到船艙,打開匣子本想取出畫卷,卻發現裡麵空無一物。
遠洋航行多有變數,蔡芳沁隨行,帶了不少護衛,不過官府這邊依舊譴了衙差,算是護她安全。
她早已習慣遠行,一再叮囑兄弟注意海上狀況,便準備回了艙房。
一抹淺藍袍角在走廊閃過。
蔡芳沁頓住,便看到對方手裡提著盒糕點,遞給她,“徐二特意準備的,讓我捎到船上給你帶著,蔡老板,這航行,有我保駕護航,你就安心著吧。”
……
卿歡得知趙明熠隨行,倍感詫異,“他京都不是還有值差,如今算是怎麼回事?”
戚修凜撫她掌心,“演武場的職差早就卸職了,他現在是欽差,外交結交使臣,所以外海的事,他主動承擔下來。”
但究竟是為公還是為私,難以深究。
一月之後,淮揚諸事處理無幾,比預期的要順利,卿歡準備提前回京,戚修凜也不能總是耽擱在外。
彆院外有幾個善堂的毛頭小子抱著竹簍,“這些魚都是我們去河裡抓的,送給娘子的。”
說完,孩童將竹簍放下,撒歡兒的一溜煙跑了。
鐵衣看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魚,沒辦法,隻能拿去給後廚,煲了魚湯。
卿歡忙完,甫一見到滿盅的魚湯,頓覺鮮美,不過吃到口中卻覺得一陣惡心。
便將剩下的全部給了戚修凜。
許是被魚腥帶出來的感覺,經久不息,她左右睡不好,胃裡始終難受。
戚修凜給她按摩半晌還不見好轉便傳了大夫。
大夫搭脈一診,嘶了聲,隨後拱手道喜,說是為滑脈,已有月餘身孕。
戚修凜怔住,自從潮兒出生之後,他每隔一段時間會用湯藥。
前些時間,停了藥,是因她去了淮揚,要數月不歸,後來他等不及尋過來,當晚便行夫妻之好。
他無比擔憂,“我之前用過避子湯藥,對這孩子可有大礙?”
卿歡心中淩亂,便聽到老大夫低聲詢問了什麼。
他長舒口氣,“有過,不止一次。”
“那就好,將之前的排解出去,後麵都是精髓,也就沒問題,但切忌三月前莫要同房。”
事後,卿歡詢問他,“大夫問你什麼了?”
戚修凜笑了笑,握住她手,貼在她小腹。
“來淮揚之前,我每次想你都會……是以大夫說並不會有影響,這次是我的錯,大意疏忽,你若不想要,我便讓人備下湯藥,總好過你日後承受生產之苦。”
卿歡這些年被他精細調養著,身子還算康健。
“我們有潮兒就夠了。”戚修凜暗暗想好,待回去便讓人調配出絕子藥,隻是曆來這種藥藥性難以控製。
她搖搖頭,“子女來了便是緣分,我要這個孩子。”
話畢,她伏於他懷中,他攝政三年,哪怕再晚也會回府,跟潮兒談心,教導孩子,從不讓她憂心。
卿歡知曉他喜愛孩子,那些年家中接連失去兩位至親,他就懼怕孤獨。
他將風雨遮擋,卿歡投桃報李,許他一生圓滿。
戚修凜忍不住眼角薄紅,將她緊擁在懷中。
外間明月皎潔,清輝灑在兩人藤蔓般相纏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