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錦帳繡鴛鴦,一種風流千種態:看肌膚晶瑩,鸚舌偷嘗。
屏掩熏香冷,回嬌眼,盼情郎。道千金一刻須憐惜,星沉平野,月轉回廊。
話說來保正從東京回來,在閣樓內回西門慶話,具言:“到東京到蔡太師府上先見稟事的管家,下了書,然後引見。太師老爺看了帖子,把禮物收進去,交付明白。
蔡老爺吩咐:不日寫信,馬上差人下書與山東巡撫侯老爺,把山東滄州鹽商王霽雲等一十二名收監者,儘數釋放。
翟叔特彆囑咐我跟大官人說:太師老爺壽誕六月十五日,讓大官人好歹上京城走走,他有話和您說。”
這西門慶聽了,滿心歡喜,旋即支使他到喬大戶府上回話去。
那邊賁四、來興回來,見西門慶和來保說話,就站在旁邊等著。
來保派到喬大戶家去了。西門慶問賁四:“你們燒完了回來了?”
那賁四不敢言語。
來興兒上前,附耳低言說道:“宋仁跑到化人場上,攔著屍首,不許焚化,言語中甚是無禮,小的不敢說。”
這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聽了心中大怒,罵道:“這找死的混蛋,這等可惡!”
即令小廝:“請姑爺來寫帖子。”寫好就差來安兒送與李知縣。
知縣大老爺接信後隨即差了兩個差人,一條鎖鏈把宋仁捉拿到縣衙,反問他一個敲詐勒索之罪,倚屍圖賴。
當堂打了板,打的雙腿鮮血淋漓。
還叫他寫了一紙保證書,保證再不到西門慶家糾纏。
並責令地方保甲,跟同西門慶家人,立即將屍體火化。
那宋仁被打的兩腿棒瘡,回家後心中抑鬱,悲痛交加大病了一場,沒幾天,就嗚呼哀哉死了。正是: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西門慶剛了搞定宋蕙蓮之事,就打點三百萬現錢出來,雇傭了許多許多銀匠,在家中閣樓內打造蔡太師壽辰的四陽捧壽的銀人,每一座高尺有餘。又打了兩把金壽字壺。尋了兩副玉桃杯、兩套杭州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紵絲蟒衣,隻少兩匹玄色焦布和大紅紗蟒,一時間花錢也買不到。
李瓶兒道:“我那邊樓上好像還有幾件沒裁的,等我瞧瞧去。”
西門慶隨即與她一起到樓上去找,揀出四件來:兩件大紅紗,兩件玄色焦布,俱是織金蓮五彩蟒衣,比買來的花樣品質更強幾倍,把西門慶歡喜的不要不要的。
於是一應禮物打包停當,還是派來保和吳主管五月二十八日從清河縣出發,上東京汴梁去了,不在話下。
過了兩日,卻是六月初一日,天氣十分炎熱。
到了那赤鳥當午的時候,一輪烈日當空,無半點雲彩,真是爍石流金之際。有一詞單道這熱:
火雲焰焰燒天空,萬國如在紅爐中。
何當一夕金風發,為我掃除天下熱。
這西門慶近來遇見天熱,不曾出門,在家散發短衣避暑。
在花園中翡翠軒閣樓內,看著小廝們打水澆花草。
隻見翡翠軒正麵栽著一盆瑞香花,開得甚是爛漫。
西門慶叫來安兒拿著小噴壺兒,看著澆水。
隻見潘金蓮和李瓶兒家常都是銀白條紗衫兒,密合色紗挑線縷金拖泥裙子。
李瓶兒是大紅焦布長馬甲,金蓮是銀紅馬甲。金蓮不戴頭冠兒,拖著一窩子杭州攆翠雲子網兒,露著兩鬢,額上貼著三個翠麵花兒,越發顯得粉麵油頭,朱唇皓齒。
兩人挽著胳膊兒,笑嘻嘻驀地走來。
看見西門慶澆花兒,說道:“你原來在這裡澆花兒哩!怎的還不梳頭去?”
西門慶道:“你叫丫頭拿水來,我這裡洗頭罷。”
金蓮叫來安:“你先放下噴壺,去屋裡對丫頭說,叫她快拿水拿梳子來。”來安答應著去了。
金蓮看見那瑞香花中意,就要摘來戴。
西門慶攔住道:“小滑頭,趁早休要動手,我每人賞你一朵罷。”
原來西門慶早已摘下幾朵來,浸在一隻翠瓷膽瓶內。
金蓮笑道:“我的乖兒,你原來掐下這麼幾朵來放在這裡,不給娘戴。”於是先搶過一枝來插在頭上。
西門慶又遞了一枝給李瓶兒。
隻見春梅送了鏡子梳子來,秋菊端著洗臉盆。西門慶拿了三枝花,叫丫環們送與月娘、李嬌兒、孟玉樓戴:“就請你三娘過來,叫他彈月琴與我聽。”
金蓮道:“你把孟三兒的花拿來,等我給她,叫春梅送大娘和李嬌兒的去。回來你再送一朵花兒與我,我替你跑腿了,也該多給我一朵兒。”
西門慶道:“你去把,回來就給你。”
金蓮道:“我的兒,誰養的你這麼乖!你哄我替你叫孟三兒來,你卻不先給我。我才不去!你給了我,我才去叫。”
西門慶笑道:“賊小賤人兒,這上頭也掐個尖兒。”於是又送了她一朵。金蓮把花簪在雲鬢之旁,方才朝後邊孟玉樓房間去了。
隻撇下李瓶兒陪西門慶,西門慶見李瓶兒紗裙內罩著大紅紗褲兒,陽光透過顯得玲瓏剔透,露出玉骨冰肌,不覺色心頓起。
見左右無人,頭也不梳頭了,把李瓶兒按在一張涼椅上,揭起湘裙,抱在腿上就親。兩人曲儘“於飛”之樂。
不想金蓮不曾到後邊叫玉樓去,她走到花園門口,想了想,把花兒遞給春梅叫她送過去,自己卻提步躡腳悄悄回來了,走到翡翠軒窗戶外偷聽。
聽了半天,聽見他們兩個在裡麵沒乾好事,隻聽見西門慶向李瓶兒道:“我的心肝,你大我不愛彆的,就愛你這瓷娃娃似的白。今日儘著你大受用。”
良久,又聽的李瓶兒低聲叫道:“親大大,你省的要憐惜奴家罷。奴身上不方便,我前些天你在房裡時間長了些,把奴的小肚子弄疼了,這兩日才好些兒。”
西門慶因問:“你怎的身上不方便?”
李瓶兒道:“不瞞你說,奴家懷孕已經快一個月了,望你將就些兒。”
西門慶聽言,滿心歡喜,說道:“我的心肝,你怎不早說,既然如此,大大定要憐惜你。”
兩人樂極情濃,怡然感之,都被金蓮在窗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