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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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西門慶打聽武鬆發配走了,心中一塊石頭方才落地,如釋重負,由內到外十分自在。

於是家中吩咐家人來旺、來保、來興兒,收拾打掃後花園芙蓉亭乾淨,鋪設圍屏,掛起錦障,安排酒席齊整,叫了一撥歌舞藝人,吹彈歌舞。

請大娘子吳月娘、第二李嬌兒、第三孟玉樓、第四孫雪娥、第五潘金蓮,合家歡喜飲酒。

家人媳婦、丫鬟使女兩邊侍奉。但見: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

器列象州之古玩,簾開合浦之明珠。

水晶盤內,高堆火棗交梨;

碧玉杯中,滿泛瓊漿玉液。

烹龍肝,炮鳳腑,果然下箸了萬錢;

黑熊掌,紫駝蹄,酒後獻來香滿座。

碾破鳳團,白玉甌中分白浪;

斟來瓊液,紫金壺內噴清香。

畢竟壓賽孟嘗君,隻此敢欺石崇富。

當下西門慶與吳月娘居上,其餘多兩旁列坐,傳杯弄盞,花簇錦攢。

飲酒間,隻見小廝玳安領進來一個小廝、一個小丫鬟,才頭發齊眉,長得乖覺,拿著兩個盒兒,說道:“隔壁花家,送花兒來與眾位娘戴。”

走到西門慶、月娘眾人跟前,都磕了頭,站在旁邊,說:“俺娘支使我送這盒兒點心和花兒與西門大娘戴。”

揭開盒兒看,一盒是朝廷上特供的果餡椒鹽金餅,一盒是新摘下來新鮮玉簪花。

月娘滿心歡喜,說道:“又叫你娘費心了。”

一麵看菜,打發兩人吃了點心。

月娘賞了那小丫頭一方汗巾兒,賞了小廝一千塊錢,說道:“回覆你娘,多謝了。”

又問小丫頭兒:“你叫什麼名字?”

她回言道:“我叫繡春。小廝便是天福兒。”

打發他們回去了。月娘便向西門慶道:“咱這花家娘子兒,倒真是好,常常支使小廝丫頭送東西給我們。我並不曾回禮與她。”

西門慶道:“花二哥娶了這娘子兒,現今還不到二年光景。他自說娘子好個性子。不然房裡怎生調教得這兩個好丫頭。”

月娘道:“前者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殯時,我在山頭見過她一次。生得五短身材,圓臉蛋,細彎彎兩道眉兒,很是白淨,好個溫克性兒。年紀還小哩,不上二十四五。”

西門慶道:“你不知道,他原是大名府梁中書小妾,後來嫁花家子虛,嫁妝帶了好大一筆錢來。”

月娘道:“她送禮盒來,咱休差了禮數,到明日也送些禮物回她。”

看官聽說:原來花子虛妻子姓李,因正月十五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對魚瓶兒來,就小字喚做瓶姐。

最早在大名府梁中書府中為妾。梁中書乃東京蔡太師女婿,夫人性甚嫉妒,婢妾經常被打死埋在後花園中。

這李氏隻在外邊書房內住,有養娘(婢女、丫環﹑乳母之類)服侍。

隻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書同夫人在翠雲樓上,被李逵殺了全家老小,

梁中書與夫人各自逃生。

這李氏帶了一百顆西洋珍珠,二兩重一對鴉青寶石,與養娘逃到東京投親。

那時花太監由禦前班直升廣南鎮守,因侄子花子虛沒妻室,就請媒婆說親,娶李氏為正妻。

太監到廣南去上任,也帶他們到廣南,住了半年有餘。

不幸花太監生病,就告老還鄉,因是清河縣人,於是在本縣安頓下來。

如今花太監死了,遺產都在花子虛手裡。

這花子虛每日同朋友在勾欄院中行走,與西門慶都是前日結拜的弟兄。

終日與應伯爵、謝希大一班十數個破落戶廝混,每月會在一處,叫些唱曲兒的,花攢錦簇玩耍。

眾人又見花子虛乃是內臣家庭出身的浪子,手裡使錢撒漫,便哄著他在勾欄院中請粉頭,常常夜不回家。正是:

紫陌春光好,紅樓醉管弦。

人生能有幾?不樂是徒然。

此事表過不題。

且說當日西門慶率同妻妾,合家歡樂,在芙蓉亭上飲酒,至晚方散。

散場歸來到潘金蓮房中,已有半酣,乘著酒興,要和婦人雲雨。

婦人連忙熏香打鋪,和他解衣上床。又呼春梅進來上茶。

婦人恐怕丫頭看見,連忙放下帳子來。

西門慶道:“怕怎麼的?”

又說起:“隔壁花二哥房裡到有兩個好丫頭,今日送花來的是小丫頭。還有一個大丫頭也有春梅這麼大年紀,也是花二哥收用過了。

上次見花家娘子在門口站著,她也跟出來,卻是生得好模樣兒。誰知這花二哥年紀小小的,房裡居然這般福氣!”

婦人聽了,瞅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壞東西,我不好罵你,你心裡要收這個丫頭,收了她便是,如何遠打周折,指山說磨,拿人家來和奴家比。

奴不是那樣人,她又不是我的丫頭!

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後邊坐坐,避一避,騰個空兒,你自在房中叫她來,收了她便好了。”

西門慶聽了,歡喜道:“我的小心肝兒,你居然這般解趣,怎教我不愛你!”

二人說得情投意洽,更覺美愛無加,慢慢的宣泄過了,方才抱頭交股而寢。

正是:。

有《西江月》為證:

紗帳香飄蘭麝,

有內事迎郎意。

雪瑩玉體透房幃,

禁不住魂飛魄碎。

玉腕款籠金釧,

兩情如醉如癡。

才郎情動囑奴知,

慢慢多一會兒。

到次日,果然婦人往孟玉樓房中坐了,把房間騰給西門慶。

西門慶叫春梅到房中,收用了這妮子。正是:

春點杏桃紅綻蕊,風欺楊柳綠翻腰。

潘金蓮自此一力抬舉春梅起來,不讓她上鍋抹灶,隻叫她在房中鋪床疊被,遞茶水,衣服首飾揀心愛的送她,纏得兩隻腳小小的。

原來春梅比秋菊不同,性聰慧,善應對,戲謔放蕩,生的有幾分顏色,西門慶甚是寵他。

秋菊為人蠢笨,不諳世事人情,婦人常常打的是她。正是:

燕雀池塘語話喧,蜂柔蝶嫩總堪憐。

雖然異數同飛鳥,貴賤高低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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