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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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表武鬆,八月初旬回到清河縣,先去縣衙裡交割了回書公文。

知縣見了大喜,知道那批金銀財寶文玩字畫送得清楚明白,賞了武鬆十萬塊辛苦費,酒食管待,不必細說。

武鬆回到住處,洗澡後換了衣服鞋襪,戴了一頂新頭巾,鎖了房門,徑直往紫石街走來。

兩邊眾鄰居看見武鬆回來,都吃一驚,捏兩把汗,

說道:“這番蕭牆禍起了!這個太歲回來了,怎肯罷休!”

武鬆走到哥哥門口,揭起簾子,探身進門,看見小侄女迎兒在樓間廊下攆麻線。

叫聲哥哥沒人應,叫聲嫂嫂也沒人應,

心想:“我莫不是耳聾了,為什麼聽不見哥嫂聲音?”便上前問迎兒。

那迎兒見她叔叔來,嚇的不敢言語。

武鬆道:“你爹娘往哪裡去了?”迎兒隻是哭,不做聲。

正問的時候,隔壁王婆聽得是武二回來,生怕敗露了,慌忙走過來。

武二見王婆過來,唱了喏,問道:“我哥哥往哪裡去了?嫂嫂怎的也不見?”

婆子道:“二哥請坐,我告訴你。你哥哥自從你走後,到四月間得個急病死了。”

武二道:“我哥哥四月幾時死的?得的是什麼病?吃的是什麼藥?”

王婆道:“你哥哥四月二十,猛地害起心疼病來,病了八九日,求神問卜,什麼藥都買了吃了?但醫治不好,死了。”

武二道:“我的哥哥從來不曾有這病,如何心疼病便死了?”

王婆道:“都頭卻怎的這般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今晚脫了鞋和襪,誰知明早穿不穿。誰能保證自己永遠太平無事?”

武二道:“我哥哥如今埋在哪裡?”

王婆道:“你哥哥一倒了頭,家中一文錢也沒有,大娘子又是沒腳蟹,啥能力沒有,哪裡去尋墳地?虧了左近一個財主以前與大郎有一麵之交,施舍了一具棺木,沒奈何停放了三日,抬出去火葬了。”

武二道:“如今嫂嫂往哪裡去了?”

婆子道:“她少女嫩婦的,又沒個人養活她過日子。胡亂守了百日孝,她娘家媽勸她,上個月嫁了外地人走了。丟下這個業障丫頭片子,叫我替她養活。專等你回來交付給你,也了我一場事。”

武二聽言,沉吟了半晌,便撇下王婆出門去,逕投縣前住處。

開了門進房裡,換了一身素衣,又叫小兵街上打了一條麻繩,買了一雙綿褲,一頂孝帽戴在頭上;

又買了些果品點心、香燭冥紙、金銀錠之類,回到哥哥家,重新安設武大靈位。

安排羹飯,點起香燭,鋪設酒肴,掛起經幡紙繒,安排得端正。

約一更快過去的時候,武二拈了香,倒身便拜,道:“哥哥陰魂不遠,你在世時,為人軟弱,今日死後,不見分明。

你若負屈含冤,被人害了,托夢與我,兄弟替你報冤雪恨!”

之後灑酒祭奠,燒化冥紙,武二便放聲大哭。

眾人終究都是普通人,都是有感情的,哭的那兩邊鄰舍無不淒惶。

武二哭罷,將這羹飯酒肴和小兵、迎兒一起吃了。

借兩條席子,叫小兵外屋睡,迎兒裡屋睡,他自己拿條席子,就武大靈桌前邊睡。

約莫將半夜時分,武二翻來覆去哪裡睡得著,口裡隻是長籲短歎。

那小兵睡的卻似死人一般,挺在那裡動也不動。

武二爬將起來看時,那靈桌子上琉璃燈半明半滅。

武二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語,口裡說道:“我哥哥生時懦弱,死後卻無分明。”

說猶未了,隻見那靈桌子下卷起一陣冷風來。

但見:

無形無影,非霧非煙。

盤旋似怪風侵骨冷,凜冽如殺氣透肌寒。

昏昏暗暗,靈前燈火失光明;

慘慘幽幽,壁上紙錢飛散亂。

隱隱遮藏食毒鬼,紛紛飄逐影魂幡。

那陣冷風,逼得武二毛發皆豎起來。

定睛再看時,見一個人從靈桌底下鑽出來,叫聲:“兄弟!我死得好苦也!”

武二看不仔細,卻待向前再問時,隻見冷氣散了,不見了人。

武二一翻身跌坐在席子上,尋思道:“怪哉!似夢非夢。

剛才我哥哥正要報信與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氣衝散了。想來他這一死,必然不明不白。”

聽那更鼓,正打三更三點。

回頭看那小兵,正睡得好。於是咄咄不樂,隻等天明,卻再理會。

等到五更雞叫,東方漸明。

小兵起來燒水,武二洗漱了,喚起迎兒看家,帶小兵出了門。

在街上訪問街坊鄰舍:“我哥哥怎的死了?嫂嫂嫁得何人去了?”

那街坊鄰舍明知此事,但都懼怕西門慶,誰敢來管?

都隻推脫說:“都頭,不消到處問,王婆緊挨著隔壁住,隻問王婆就什麼都知道了。”

有那多嘴的說:“賣梨的鄆哥兒與仵作何九,二人最知詳細。”

於是這武二就走來街坊前去尋鄆哥。

隻見那小猴子手裡拿著個柳條編的筐兒,正買米回來。

武二便叫鄆哥道:“兄弟!”唱喏。

那小廝見是武二叫他,便道:“武都頭,你來晚了一步兒,千萬彆輕舉妄動。

我隻是有一件擔心事,我的老爹六十歲了,我要養家,很難有時間幫你打官司。”

武二道:“好兄弟,跟我來。”

領他到一個飯店樓上,武二叫夥計上兩份套餐來。

武二對鄆哥道:“兄弟,你雖年幼,倒有養家孝順之心。我沒甚麼--”

向身邊摸出五萬塊,遞與鄆哥道:“你且拿去與老爹做生活費。

待此事了結,我再送你十來萬做本錢。

你可要細細說與我聽:哥哥和什麼人生氣?被什麼人謀害了?

家中嫂嫂被哪一個娶去?你一一說來,休要隱瞞。”

這鄆哥一手接過錢,自心裡想道:“有了這些錢,我不做工老爹也夠花個個月了,便陪他打官司也無妨。”

立即說道:“武二哥,你聽我說,卻不要生氣。”

於是把賣梨兒尋西門慶,後被王婆怎地打他,不放進去,又怎地幫扶武大捉奸,西門慶怎的踢中了武大,心疼了幾日,不知怎的死了,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

武二聽了,便道:“你這話卻是事實麼?”

又問道:“我的嫂子真的嫁與何人去了?”

鄆哥道:“你嫂子被西門慶抬花轎抬回家,追根問底,求雨問龍王,這真正死因你得去問西門慶!”

武二道:“你休說謊。”

鄆哥道:“我便到官府麵前,也隻是這樣說。”

武二道:“兄弟,既然如此,我們先吃飯。”

須臾,吃了飯。

武二付了飯錢,兩人下樓來,武鬆吩咐鄆哥:“你回家把錢交給老爹,明日早上來縣衙前,幫我作證。”

又問:“何九在哪裡住?”

鄆哥道:“你這時候還尋何九?他三日前聽說你快回來了,便逃的不知去向。”

這武二放了鄆哥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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