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是大夏最為隆重的節日之一。
和滿城花燈一起的,還有各家廚房散發出來的濃烈香味,彙聚成節日特有的喜慶氛圍。
承安伯府後廚裡,紅燒魚濃鬱的香味從廚房溢出來。
錦兒笑得一臉歡喜:“姑娘,你要不要先嘗嘗?”
“不用。”薑梨噙著笑,用胰子在盆中洗了手:“等會上了桌再嘗也不遲。”
姑娘如今是越來越厲害了,不但會做魚,還會做這麼漂亮的魚,關鍵是——
錦兒咽了咽口水,這魚看著油潤鮮活還這麼香。
薑梨擦乾淨手。
林禕喜歡吃魚,前世她學會了各種做魚的方法,每次看著林禕母子吃的津津有味,她心裡便有一種巨大的遺憾。
阿娘也喜歡吃魚,可惜卻再也無法嘗到她親手做的魚。
這一世,她一定要將她會做的魚都做給阿娘吃一遍,讓她也嘗嘗女兒的手藝。
魚,餘也!
她希望阿娘和瑾辰今後能夠吉祥有餘,幸福有餘,福樂有餘!
“錦兒,父親還沒有回來嗎?”薑梨看了看快要居中的日頭,皺了皺眉。
“老爺昨晚便沒有回來。”錦兒望了一眼門口:“要不我去翠邑巷看看?”
“不用了,今日元宵節,他總是會回來的。”薑梨一臉平靜,看不出情緒。
此時翠怡苑門前,三輛裝的滿滿當當的馬車正緩緩出發,往承安伯府來。
薑瑤坐在馬車內,心裡既興奮又有些忐忑。從她知事開始,她便知道自己是的承安伯府的二姑娘,可是直到長大,她也沒能踏入伯府半步。
她敬重阿娘,但對於阿娘的身份,她內心深處卻總有一種羞恥之心。她也偷偷去見過薑梨幾次,每次看到她明豔大方的站在人前便心生羨慕。
若是能得到這樣的阿姐愛護,應該是多好的事啊!
夢想了這麼多年,當多年願望即將實現,她卻又有些不敢邁進承安伯府的門檻了。
這或許便是近鄉情怯的意思了。
不管薑瑤心裡如何紛亂,從翠邑巷到承安伯府並不算長的路很快就走完了,等她回過神來,馬車已經停在了承安伯府門前。
薑梨剛換好衣衫,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鬟便急慌慌的跑了進來。
“做什麼這樣慌手慌腳?還有沒有點規矩。”錦兒道。
小丫鬟被錦兒這樣一說,一張臉漲的通紅,渾身局促,要說的話反而一句也說不回來。
“不用急,你慢慢說。”薑梨輕言細語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丫鬟這才指著門外,掰著手指道:“姑娘,老爺帶著一個娘子、一個公子還有一個姑娘回來了。”
薑梨眼神倏然一冷。
他們倒是會挑日子,看來這個節也過不成了。
錦兒立刻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她冷笑:“外頭野路子也配稱公子姑娘?不會說話便噎著,彆一天到晚胡亂喊錯了人。”
小丫鬟挨了訓,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薑梨朝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小丫鬟得了赦,轉身跑了出去。
錦兒嘟著嘴:“姑娘,我現在要做什麼?”
薑梨此時心裡卻是異常冷靜。
前世的這個時候,林氏母子早已經悄悄進了府。這世阿娘和瑾辰都好好活著,林氏母子進府的時間雖然推遲了些時日,但還是依舊來了。
真到了這一刻,薑梨並沒有預想中的憤怒,反而有一種終於來了的釋然。
“錦兒,你和落英一起去將三叔公請過來。”薑梨道:“今日元宵節,三叔公若是推脫,就說老爺帶回了他的外室和外室子,夫人請三叔公主持公道。”
平日三叔公可沒有少得阿娘的孝敬,這件事上,薑梨不相信作為族長的三叔公不權衡利弊。
前院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除了薑家的家仆,還有一些看熱鬨的鄰居。
畢竟三輛馬車,陸陸續續下來十多個人,加上馬車上卸下來的箱籠,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哎呀,老爺!”守門的張婆子堆著笑迎了上去,咋咋呼呼道:“也不知這是哪裡的親戚,要怎樣稱呼,容老奴現在就去稟報夫人!”
薑衡也沒有想著帶林氏母子三人回來,居然會引起那麼大的陣仗。
怪隻怪守門的張婆子,聲音又大又亮不說,還故意嚷得人儘皆知。
他狠狠剜了張婆子一眼,隻道日後再跟她算賬。
笑得正高興的張婆子突然被薑衡冰冷的目光一照,笑容便僵在臉上。
老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讓她不要這樣熱情?
可是不對啊,她親眼看著這些人都是老爺接回來的,而且打頭那娘子衣裳光鮮,看樣子也不應該是來打秋風的。
張婆子有些委屈,就在她幽怨的又看了一眼前麵的娘子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那,那不是曾經寄住在府上的表姑娘!
張婆子捂著嘴,瞪大一雙眼睛,定定望著林依芸。
不是說表姑娘遠嫁了嗎?怎麼帶著一大家子人回來了,難道,她做了老爺的外室?
張婆子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不行。
人群中另外一些眼尖的也認出了來的便是曾住在承安伯府上的表姑娘。
“這不是當初住在伯府的表姑娘嗎,還真成了伯爺外室了?”
“這還有假,你沒看孩子都這麼大了?”
“嘖嘖嘖,恐怕當初兩人在府中就不乾淨了。”
“”
薑衡此時聽力出奇的好,隻恨不得找塊抹布堵住這些賤嘴。他強作鎮定,朝著院子裡站著的下人道:“混賬東西,儘愣著做什麼,還不幫著將東西搬進去。”
“慢著!”
隨著一聲高亢清越的聲音傳出,薛明珠衣裙獵獵,越過人群大步走了過來,睥睨林依芸母子一眼,大聲道:“老爺,今日來的是哪家親戚,又要在府上住多久!”
薑衡額角青筋跳動,嗓音乾澀:“休要胡鬨!一切進府再議。“
“老爺若是連來者何人都不敢道明,我又如何敢讓她們進府?”
薑衡一張老臉被懟的通紅,他強撐著麵子喝道:“你這是做什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成何體統!”
薛明珠輕蔑的一笑:“成何體統?這句話不是要問你薑伯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