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今朝之前想過,做完手術就遮住這隻眼睛,這樣或許能不讓自己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但現在,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
她冷靜下來,思索著最後這幾個小時該如何自保。
“時間不多了,你先做手術,我們之後再見。”
鹿今朝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睜著一隻無神,一隻刺痛的眼睛看著江映之道彆。
她不認為她已經擺脫了眼下的危機,她也不認為“鬼”離開了。
繼續留在這裡不是個好主意,江映之的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那隻盯著自己的鬼,也不知道有沒有離開。
離開這裡,也並不能獲得安全,所以,她現在要去確認一件事。
鹿今朝離開診所時已經臨近午夜12點,馬上就是一天之中最危險的時刻。
可她沒得選擇,站台之內,不存在可以安全躲避的地方。
外麵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雖因為燈光的存在沒有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也萬籟寂靜,看不到一個人影。
那些商店招牌散發出的微弱紅藍光線在此時反而成了令人覺得不適的存在。
街邊大部分的商鋪都已關了門,即使少部分還開著,透過玻璃門窗也隻能看到空無一人的店鋪,不見店家蹤影。
仿佛整條街道,隻剩下她一個人。
昏暗的夜晚裡,連自己的腳步都變得格外清晰。
行走間,還帶著隱隱回音,就好像,身後有人緊跟著她的腳步踩在地上。
鹿今朝忍不住想要回頭看,卻又不敢回頭。
她不知道,那隻鬼,有沒有跟在她身後。
現在回頭,如果看到鬼該怎麼辦?
她隻能低下頭,看腳下的地麵,這樣多少能看到一些身後的情況。
當然,也隻能看到是否有人,或者鬼,就緊貼在她身後。
即使如此,也不能帶給鹿今朝多少安全感。
“我終於明白了,林疏月她們的感受。”
這的確是種折磨。
後背發涼,危機感驅使著她不斷加快腳步,這種時候,鹿今朝徹底感受到了普通人在麵對鬼這種東西的時候,到底有多無力。
沒有反製的方法,不能進行溝通與交流,逃跑,都像是成了無頭蒼蠅。
甚至,連看一眼,都有可能送命!
寂靜的夜晚中,隻有鹿今朝不斷加快的腳步在街道上回響。
根據記憶,鹿今朝走到了一棟樓下。
這裡,就是林疏月進行見鬼儀式的那棟樓。
她要去確認林疏月現在的情況。
“還好,沒出什麼意外。”
沒死在找林疏月的路上,這讓鹿今朝稍微鬆了口氣,但想到自己馬上要做什麼,她的心中便開始產生無限的掙紮。
真的要確認這件事嗎?
確認林疏月,有沒有被鬼殺死。
如果死了,找到江映之說的那件物品拿走。
可,找林疏月這個行為本身,就太危險了!
“不去找,我就安全了嗎?”
眼睛還在刺痛,仿佛是鬼在提醒著鹿今朝,我,還沒有放過你。
她猶豫了兩秒,從口袋中掏出上車後一直沒有拿出過的羊皮。
這是僅有的,或許能帶給她指引的東西。
哪怕她不知道使用的後果。
鹿今朝深呼吸一口氣,帶著某種期盼,打開了羊皮。
可
裡麵是空白的。
羊皮上沒有出現哪怕一個字,一丁點啟示。
鹿今朝的表情沒有變化,因為她沒有完全寄希望於羊皮能幫助她。
畢竟,她對羊皮當時所說的【支付代價,換取生路】感覺並不妙。
但這個時候羊皮什麼話都沒說,也是一種信號。
羊皮覺得她還不夠絕望。
還沒有絕望到,不顧一切要換取一條生路。
也意味著,羊皮需要的代價,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恐怖!
“的確,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
鹿今朝收回羊皮,看著這棟夜幕下的小樓猶豫了半分鐘,最終,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被動等待鬼的襲擊到來,與主動尋找破局之法,她選擇主動。
樓裡比外麵更黑暗些,而且,聲控燈似乎壞了。
鹿今朝對此並不意外。
恐怖片裡,最先出問題的,永遠都是“光”。
她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依靠著僅有的光線踏上了樓梯。
視線被進一步削弱,一般來說,人的安全感會在這個時候斷崖式下跌,甚至心理素質差一些的,直接破防也不是沒可能。
但對於現在的鹿今朝而言,能見的部分更少了,不一定是壞事。
狹小的空間內,腳步的回聲更加明顯了。
但好在,空間小,能讓她聽清楚身後是否真的跟了什麼。
似乎,沒有其他人跟在身後。
至少,人是沒有的。
林疏月的房間在三樓,不算高,走樓梯很快就到了。
隻是
當鹿今朝從樓梯裡走出來,到走廊裡並且看清眼前的情況時,她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這棟房子是老式的筒子樓,每層樓都是一條長廊連接著許多單間,此刻,走廊的燈光失效,導致裡麵一片黑暗,其他房間也都緊閉房門,不知是屋內的人睡著了,還是根本沒有人。
唯有一間房子,微微敞開著房門。
昏黃的燈光從敞開的縫隙裡透了出來,像是深淵中的一縷光,但鹿今朝知道,這道黑暗中的光,更像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因為,那個唯一開著門並且有燈光的房間,是林疏月所在的房間。
而且,她清楚的記得,她們離開時是關了門的!
誰,在她們離開之後,打開了房門?
“或許我沒有來錯。”
這裡的確有她需要的“信息”,隻是,可能很危險。
做好心理準備,鹿今朝緩緩的靠近門口,透過這道不足三厘米的縫隙,向房間中看去。
隻一眼,鹿今朝便覺得頭皮發麻,想要立刻轉身離開這裡!
透過屋內昏黃的光線,她清楚的看到林疏月還坐在桌前,還將手放在杯子上,她的表情已經稱得上痛苦和猙獰,而她的背後
一隻鬼,正緊緊貼著她,背在她的背上,緊握著她放在杯子上的手,仿佛與她,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