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瑞一直從旁協助,可靠到江岑溪無需過多關注他。
這一點也是江岑溪看到李承瑞還在結界內,她也沒想過叮囑李承瑞時才意識到。
在江岑溪和捉妖師研究如何找出潭底深處的小妖獸時,已經一個人默默除完所有小妖獸的李承瑞走到了林子深處。
他將身上厚重的盔甲脫了下來,這一身在水中的時候著實讓他行動不便,斬殺小妖獸時也分外沉重。
像他這樣的將士,一般都分外珍惜盔甲,畢竟一件盔甲可抵萬金。
如今完成了一個階段的任務,他第一時間將盔甲擦洗乾淨,再檢查看看有沒有破損。
在他認真清理盔甲時,捉妖師和江岑溪一同走了過來。
獨自躲在林中的李承瑞頭發依舊未乾,被他隨意地攏到頭頂。裡衣也是濕的,牢牢地貼在身上,將他的身材完整地展現出來。
他身上的肌肉高低起伏,如同連綿的沙丘,流暢且緊實。
捉妖師看到李承瑞的模樣,不由得上下打量,直白地感歎:“謔,這身材真不錯!”
江岑溪同樣看得坦然:“嗯,我們山中少見這麼精壯的。”
兩名女子沒有驚訝,反而是李承瑞一瞬間漲紅了一張臉,伸手雙手交叉擋在身前退後了一步,一副被冒犯了的模樣。
江岑溪看著他的舉動不由得疑惑:“你怕什麼?”
李承瑞很是羞怯地回答:“這樣被你們看到,不守男德……”
捉妖師聽得目瞪口呆,先是看看江岑溪,又看了看李承瑞,再次感歎:“還挺……自覺?”
緊接著,便看到李承瑞一臉難受扭曲的表情,隨後快速走了幾步,到一邊嘔吐不止。
待李承瑞吐完了,仍舊是一臉陰沉,江岑溪不由得擔心:“你在和妖獸鬥法時也中毒了嗎?”
她怕被執念控製的李承瑞說不出來真實感受,特意尋來了五嶽真形鏡照向李承瑞,等待鏡子中的回答。
“不是……”鏡子裡的李承瑞同樣是一臉的難受,回答得艱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被自己惡心吐了。”
江岑溪理解了,不擅長安慰人的她隻能回答:“啊……倒也不必在乎,我們都知道你身不由己。”
“還是趕緊解決了這個執念吧,我覺得這個執念已經開始乾擾我的思維,我甚至漸漸覺得,和你們說話都是不守男德的表現,思想都被侵蝕了。恨不得每天給你們洗衣做飯,噓寒問暖。”
江岑溪原本很是擔心,聽到李承瑞的回答後反倒是笑了:“我居然覺得挺好的,還能讓你變得懂規矩有禮貌,至少不會以貌取人了。”
李承瑞內心的淒苦根本無法跟麵前的兩個人訴說,隻能道:“可有些行為實在丟臉……”
比如……剛才那故作矜持的樣子。
捉妖師在一旁看著,很快辨彆出來:“他被執念纏上了?這倒是不錯啊,比許多教養嬤嬤都厲害,至少是真的發自肺腑地遵守規矩。
“以後誰還怕嫁人啊,找一個被執念調|教過的男人嫁了即可,又守男德,又能主動洗衣做飯,說不定以後孩子他都能自己帶。”
江岑溪則是關注其他的:“你們捉妖師有應對執念的法子嗎?”
“你也說了,術業有專攻,我們是專門對付妖獸的。如果妖獸突然變得怪異,我們要麼淨化,要麼直接殺了,管他什麼執念不執念的。”
鏡中的李承瑞問道:“淨化是什麼意思?”
江岑溪解釋道:“將所有的一切都清掉,你的記憶會消失,變為剛出生一般的模樣,你之前的戰場經驗,武術底子也會重新歸零。”
“那可不行。”李承瑞立即否認了,“我甚至覺得被淨化後再重新培養的那一個,都不能算是本來的我,和殺了我無異。”
捉妖師聳了聳肩,示意自己沒有辦法。
李承瑞隻能歎息一聲,隨後問:“你們尋我有何事?”
江岑溪回答:“其實我們二人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想讓你下水看一看,最後確定一下是否乾淨了。”
“好。”
李承瑞將自己的盔甲規規矩矩地放好,收起五嶽真形鏡,接著起身去往深潭邊。
獨孤賀走過來在他的腰上綁上繩子,以防萬一。
李承瑞簡單地活動了一番身體後,再次縱身躍進了潭水中。
此時的潭水中已經恢複了平靜,視線要比之前好上許多。
潭水碧綠,越往深處越為幽深,接近黑色,潭底像是一個漩渦一般,仿佛再靠近一些就會被吸進去。
他在潭水中首先確認有沒有遊動的,再去確認暗處有沒有躲藏的小妖獸。
潭底還有一些墜落其中的東西,他伸手拾起,有漁網碎片,還有一個瑪瑙的腰墜,已經被潭水浸染得發白。
他繼續遊向深處,看到一具屍骨,由於屍骨上還係著繩子與石頭,屍骨始終沉底,未能漂起被人發現。
他沒有猶豫,將一部分屍骨捧上去,躍出水麵後道:“我沒看到殘存的小妖獸,隻看到了這具屍骨,應該是被人殺死後,身上係著石頭扔入潭水沉底,在潭底被妖獸啃食。
“屍骨具體身份、死亡時間還得由仵作來查。”
江岑溪原本的疑慮一瞬間被消除:“這屍體想來是帶著怨念死的,怨念橫生,喂養妖靈,可惜妖靈成了氣候後卻傷及無辜,未能幫其殺死真正的仇人。這也是這兩隻妖獸生長過快的原因所在。”
李承瑞也是一臉沉重,詢問:“以你們的方式能否尋到真凶?”
“可以,不過我的法子邪。”江岑溪回答完揚起一側嘴角,輕笑了一聲,“幸好沒有師父、師兄跟隨,不然我的法子都用不了。”
“我再下去儘可能多帶上來一些屍骨。”李承瑞說著將手中的橫刀放到了岸邊。
捉妖師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這邊,看到屍骨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彆的,隻是隨口提醒:“我在水裡放了能逼出小妖獸的藥,雖然劑量不多,但是也對身體有害。你再進去看到水中沒有遊著的,或者在掙紮的小妖獸,應該就是清乾淨了,那時候我就要放解藥了。”
“好,我儘快。”李承瑞說完,再次進入了水中。
捉妖師則是趁這個功夫去處理妖獸的屍身。
不久後,李承瑞將大部分屍骨捧了出來,獨孤賀拿來了一塊布快速包了包,放到了馬上。
李承瑞則是去重新穿上盔甲,翻身上馬準備去縣衙。
江岑溪上馬後看向捉妖師,問道:“你怎麼來的?”
“輕功,不過你願意帶我一段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說著已經到了江岑溪的馬邊。
江岑溪倒也不吝嗇,伸手拽著捉妖師上馬,同時詢問:“你叫什麼?”
“邱白。”
“江岑溪。”
“你不會是傳說中張天師的關門弟子吧?”邱白問得直接,顯然是已經有所猜測。
“嗯,你聽說過我?”
“對,早就聽說過你,傳聞裡就是表情特彆臭,傲氣得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誰都看不起似的。現在見到本人了,感覺還可以。”
江岑溪早就知道一些自己的傳聞,對於那些不好的點也不否認:“傳聞倒是不假。”
“的確不假,不過多半是嫉妒你的人傳的,因為他們沒說你居然是一個這般俊秀的姑娘。而且我要是有你的根骨和能耐,我也傲氣。”
江岑溪對邱白的印象有所改觀:嘴賤但眼光不錯。
這邊,李承瑞拿著包裹對他們說道:“我去趟縣衙報案,你們先回客棧吧。”
江岑溪抬手:“把頭骨給我。”
李承瑞猜到是江岑溪說的有些邪的法子,也很配合,在包裹裡掏了掏後,真的將頭骨取出來丟給了江岑溪。
江岑溪拿著頭骨沒處放,獨孤賀趕緊過來伸出雙手:“我幫小師祖收著。”
江岑溪直接遞給了他。
捉妖師看著他們的舉動,沒有再多說什麼,不過瞧著神情多半也猜到了李承瑞和獨孤賀的身份。
四個人一同朝林外趕去,馬匹快速奔跑,驚飛了林中的飛鳥。
百鳥齊飛,振落些許葉片,叢林薄霧仍舊未散,在他們離開後又重新聚攏。
江岑溪回到客棧後先沐浴更衣,簡單休息了片刻才走出客房。
朝著獨孤賀房間走時,便聽到裡間吵吵嚷嚷的,當即推門進去詢問:“鬨什麼呢?”
莫辛凡捂著自己的鼻孔,用哭腔對江岑溪道:“小仙師,我恐怕不能再繼續護送您了!”
“怎麼了?”她打量著莫辛凡的樣子,臉頰漲紅,鼻孔流血,人也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會一頭栽倒。
獨孤賀扶著莫辛凡的同時解釋:“我擔心莫小將軍身體有恙,喂給他一顆丹藥,吃了後他說頭暈,覺得自己要死了。”
江岑溪懂了:“你自己煉製的丹藥?”
“嗯,裡麵添加的可都是好東西,對身體有益,補得很!大補!”
李承瑞聽完似乎有所猜測,問道:“不會是給聖人吃的吧?”
獨孤賀連連搖頭:“那可不敢給聖人吃,再吃出問題來我可擔待不起。”
莫辛凡聽了心驚:“那你敢給我吃?我是試藥的嗎?”
獨孤賀並未在意莫辛凡的抗議:“你是年輕人,火力壯,補一補也沒事,感覺到背後癢了嗎,在長肉了。幸好你穿著盔甲,妖獸沒能咬得很深,我的丹藥足以讓傷口快速康複。”
經獨孤賀提醒,莫辛凡才開始注意自己的背後,隨後點頭:“的確好癢啊!”
獨孤賀自信滿滿地捋了捋胡須:“服用了我的丹藥,恢複速度會快三倍以上。”
江岑溪不再理會他們兩個人的吵鬨,問李承瑞:“仵作怎麼說?”
李承瑞一板一眼地回答:“死亡時間是半年內,應該是一名女子,年紀三十歲左右,目前還不知道其具體身份。”
江岑溪微微點頭,隨後走向桌麵,指尖輕點放在一塊布上的頭骨,柔聲道:“既然有怨氣,就去找你恨的人吧。”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自頭骨中升騰而起,隨即飄出窗外。
一直在旁觀看的李承瑞瞬間意識到,這就是江岑溪口中有些邪的法子。
李承瑞趕緊起身說道:“我們隻要看到怨氣報複了誰,就能快速鎖定凶手了?我馬上換一身衣服,不會耽誤很久。”
莫辛凡也跟著著急起來:“我的鼻血能止住嗎?我不能一邊騎馬一邊飆血啊!”
“不急,先讓她報複一會兒,我們去了就得收了她了。”江岑溪回答完後坐在了桌邊,“徒孫,幫我倒杯茶。”
獨孤賀回答得歡快:“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