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瑞墜入水中之後屏住呼吸,手中仍舊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橫刀。
許是之前被江岑溪振刀後太過讓他記憶猶新,如今的他每時每刻都在緊握自己的武器,絕對不會脫手。
水中渾濁,還因為妖獸掙紮而產生了不少的沙塵,他隻能在水中竭儘可能地看清周圍的事物。
江岑溪奮力在岸上攪動潭水,水裡麵更是難以控製身體,就連妖獸也很難對他造成什麼強勢的攻擊。
妖獸攻擊不到他,還死撐著不肯出水,他很難穩住身體也沒辦法攻擊到妖獸。
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意識到這妖獸已有靈智。
見識到之前的那隻出去後被控製的局麵,明明被驚擾得不行,還是不肯出水。
他若是不做些什麼,妖獸說不定會強撐著重新回到潭底。
他在潭水中奮力遊出,探頭出了水麵猛吸一口氣,又一個打挺進入水中,握住橫刀朝著妖獸攻擊。
岸上的江岑溪看到他出來剛剛喜悅了一瞬,見他又潛了進去不由得著急:“你在水中不占優勢,而且我不會水,沒辦法下水幫你!”
李承瑞此刻不方便回答,心中卻清楚。
他就算在水中殺不了這妖獸,至少能讓它吃些苦頭,能將它趕出水中協助到江岑溪更好。
他手握橫刀,確定那張符籙仍舊在手背上,當即朝著妖獸攻擊過去。
他的水性極好,曾經帶軍打過水戰,船上條件惡劣依舊有一戰之力。
高大的男人在水中卻仿佛靈活的遊魚,能夠躲開妖獸橫掃而來的長尾,隨後單手握住其尾端,另外一隻手狠狠地將其尾巴砍斷。
在妖獸發狂,朝著他張著血盆大口而來時迅速後仰著躲開,又是一刀刺出,正中它的口中。
妖獸本就因為外界聲音進入了狂躁的狀態,此刻疼得身體亂撞,在水中引起了巨大的波動。
李承瑞的身體難以自控,被狂亂的妖獸撞得跌進了更深處。
他卻不願意放過妖獸,乘勝追擊,又是一刀刺入它的身體。
江岑溪靠近岸邊,很快見到妖獸衝出了水麵,口腔流著綠色液體,進入了瘋狂的狀態。
再看它的斷尾,便知李承瑞在水中幫了不小的忙。
她並未遲疑,這是李承瑞拚死幫她促成的場麵,她腳尖輕點,飛身躍起,手持三張符籙按在了它的身上。
第二隻妖獸被定住,又不能讓它就此下沉回到水中,江岑溪猛吸一口氣,鉚足力氣飛出一腳,將其踢到岸上。
巨大的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岸邊,似乎還想掙紮,卻不能掙脫江岑溪的定身術。
江岑溪落地後撕下小腿上的符籙,卻還是甩了甩腿:“嘖,踢得我腳直疼。”
她在振李承瑞的刀時便是用了這種增加力氣的符籙,仗著衣袖寬大,不會被發現,小小懲戒了李承瑞一把。
如今用這個法子將妖獸踢上岸,卻不如振刀時的酥麻感。
李承瑞那小子還真是有一身牛力氣。
江岑溪見大妖獸被製服,小妖獸在結界中出不去,終於有空到岸邊俯身朝下看,想看看李承瑞有沒有事情。
幾乎是她俯身的同時,李承瑞從水中出來,正要雙手撐岸,卻看到了江岑溪俯身的姿態,兩個人衝了個照麵。
江岑溪先是一怔,回過神來也不慌亂,還伸手幫他扯下頭上掛著的浮萍:“水性不錯啊。”
“過獎了,我隻是經曆過水戰,莫辛凡也水性不錯。”李承瑞說完,繼續撐著身體上岸。
他的動作間會甩落一串珠簾,抬手隨意地抹了一把臉,將自己精致的五官徹底展露出來。
江岑溪轉過身看向兩隻大型的妖獸,又看了看遍地的小妖獸嫌棄得直蹙眉,對李承瑞道:“你把這些小的殺了,我去那邊看看。”
“好。”李承瑞回答完,提著橫刀去斬殺結界內的小妖獸。
江岑溪走出結界,看到獨孤賀正撕開莫辛凡的衣衫,去看他身上的傷口。
獨孤賀見她過來,當即安慰道:“我看過傷口了,的確有毒,但是不致命,會造成些許麻痹感,過陣子就能好。”
“嗯。”江岑溪的臉色不太好,扭頭去看那逃跑的人。
“我告訴過你們不要亂跑,聽不懂人話是嗎?看來我的確是資曆比較淺,竟想不到明明白白交代過的事情,還會有人記不住,隻有你聰明知道跑?!自作聰明隻會給人添麻煩!”江岑溪朝著那人怒斥道。
那人連連解釋:“我們隻知道是來抓東西的,我還當是什麼野獸,誰知道是這麼可怕的怪物啊!我……我長這麼大沒見過……實在是太怕了……”
江岑溪看著他,心中有氣卻沒有再發作。
這次事態緊急,她沒有其他幫手,隻能臨時尋來他們。
又因為著急捉妖,沒有仔細叮囑。
好在沒有鬨出人命來,不然她難辭其咎。
獨孤賀在此時安慰道:“小師祖,妖物這般巨大,這麼快便捉住了,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他也知道江岑溪很少出山,難得出行帶的也是觀中的小弟子,不知道外界不是人人機敏大膽,此時江岑溪也在懊惱,他隻能安慰。
江岑溪自己是天才,總覺得旁人就算普通,也不能蠢到如此地步,從而高估了這群人,也是一種疏忽。
江岑溪這一次並未被安慰到,隻能道:“給他們些銀錢,送走吧。”
“好。”獨孤賀又往莫辛凡的傷口上撒了些藥粉,便起身給這些人賞錢。
塘主已經從驚慌之中回過神來,連忙道:“此事因我擅自撈魚而產生,由我來負責費用!”
獨孤賀卻擋了回去:“不用,這妖物又不是因為你而產生的,它們早晚會禍亂人間,你能及時上報反而助了我們。平亂是我們的責任,費用也有朝廷承擔。”
因著這些人受了驚,獨孤賀又是一個出手闊綽的,給他們一人一錠碎銀,這已經算是他們兩年多的收入了,當即感恩戴德地謝過。
獨孤賀對莫辛凡道:“勞煩莫小將軍將他們送回城去,順便自己去趟醫館好好包紮傷口。”
“是。”莫辛凡回答完,上了馬車準備駕駛,因著馬匹也有些許受驚,安撫了一陣才能順利離開。
江岑溪在這群人離開後,低聲問獨孤賀:“我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讓你尋爆竹來,而非找他們來?”
因著這個意外,江岑溪開始反思自己,內心產生了愧疚。
她出來後捉妖像個書呆子,照本宣科,不懂得變通。
獨孤賀耐心安慰:“小師祖也不能事事想得周到,而且您的步驟和方法的確是正確的,對他們的保護結界也沒有任何問題,是那個人不聽話罷了。
“爆竹在非年關以及慶典時也尋不到,還是我在縣衙意外遇到了庫存。主要是徒孫查閱資料來得晚了,未能幫您分憂。說起來您本次出山也是曆練而來,這也算曆練途中的成長。”
江岑溪歎了一口氣後問了正事:“之前可有人失蹤?”
問話的同時再次進入結界,斬殺小妖。
獨孤賀在此事上幫不上忙,便站在結界外道:“近三年裡在林中失蹤或者死亡的一共有七人,有些是失蹤了,有些隻剩下屍骨,無法辨彆是不是它們做的,還是林中其他凶獸做的。”
“既然如此,剛才那幾個人也算是沒白來。”江岑溪如此回答。
獨孤賀自然懂了:“嗯,他們回去後傳出消息,讓外界知道林中有妖獸,之後沒人敢來此處,也能避免後續災禍,這林子看起來便不太平,少來為妙。”
江岑溪處理小妖獸的同時,朗聲說道:“這位小友也看了多時了,不如下來一同清理?”
一直躲在樹乾上的女子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也不慌,反而坦然大笑,對著江岑溪語氣輕佻地道:“你求我啊!”
顯然還記著之前在客棧時她們的對話。
“用得著求?”江岑溪說完對獨孤賀招了招手。
獨孤賀當即從袖子裡取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手心道:“小小酬勞還請笑納。”
捉妖師看到銀子當即來了精神,從樹上躍下來道:“早說啊!我連剛才那兩隻大的都能幫你們收拾了!”
江岑溪手中的動作稍有停頓後道:“這類妖獸殺倒是好殺,就是術業有專攻,我會捉妖除魔,但是尋找全所有躲藏了的小妖獸恐怕不擅長,之前就有幾隻小的躲過了我的探查。
“你也看到了,這妖獸若是不除儘定然後患無窮,隻能請專業的捉妖師出馬了。”
捉妖師伸手快速拿走了獨孤賀手心的銀子,放進了自己的破布包裡:“好說好說。”
她說著一甩布包,走近兩隻大的妖獸,繞著它們走了一圈後道:“這兩具屍身我要了,炮製後會有些能賣的東西。”
江岑溪並不在意這個:“你若是不嫌臭的話,隨意。”
捉妖師很是開心,在惡臭的環境裡還能蹦蹦跳跳,一臉燦爛的笑容。
這環境,就連江岑溪都有些嫌棄,她還能笑得出來,也是個怪人。
她探頭探腦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後,從布包裡取出一個盒子,對著土地灑出粉末,不久後被撒了粉末的地麵土壤鬆動,很快有小妖獸爬了出來。
李承瑞殺小妖的動作有所停頓,道:“有些像趕海。”
捉妖師朗聲回答:“差不多,同樣的道理。”
說完看到衝出來的小妖獸撞到結界後根本無法逃出,又補充了一句:“你這結界布的真不錯,很適合抓妖,比我的布置省事不少。”
主要是她布置的都是一些消耗品,還不能這般密實,江岑溪的明顯要厲害許多。
“還可以吧……”江岑溪揚眉回答。
幾個人將岸上的小妖獸處理得差不多了,一同聚集到潭水邊,捉妖師道:“我要是投毒的話恐怕連魚都死了。”
“那我用雷?”江岑溪問。
“那就厲害了,魚不但死了,還全都熟了。”
“……”江岑溪不說話了,心中腹誹這捉妖師嘴還挺貧。
獨孤賀在此時從一邊拖來了漁網:“之前撈魚的漁網還留在這呢,先將魚撈出來,能救出來一些是一些。”
捉妖師詢問:“你們會撈魚?”
江岑溪起身後懶洋洋地回答:“應該不算太費力,我之前用過雷電,很多魚已經被電暈了,剛才打鬥水中一直沒平靜,平靜下來後就漂起來了。”
捉妖師聽完很是興奮:“哦,也對,趕緊把這群半生不熟的魚撈出來,最後還能拎兩條回去。”
“噝——”江岑溪沒好氣地看向捉妖師。
捉妖師也不在意,反而笑得大咧咧的,對肩膀上的貓頭鷹道:“晚上有魚吃咯。”
貓頭鷹吃魚嗎?
江岑溪居然還有心情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