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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牢獄之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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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時已經沒有時間了解更多細節了,眼看宵禁時分,李聞溪再執意不走,這幫衙役手裡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她匆忙收拾了薛叢理留下的東西,上氣不接下氣地飛奔,趕在鼓聲響起時,回到了家。

這一夜,兩個孩子翻來覆去無法入眠,有種惶惶不可終日之感,那是顛沛流離時留下的後遺症,家中無親長,日子可太難了。

雄雞破曉時分兩人才勉強眯了一會兒,等到晨鐘響起,李聞溪強迫自己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順手抹均灶灰,她一張臉生得太好,哪怕做男裝打扮,也很惹眼,灶灰勉強能遮掩幾分豔色。

等到換上一身補丁少些的粗麻衣,她狠了狠心,將家裡三十個銅板的積蓄全拿出來。

從巷子口花一文錢買了兩個雜麵饅頭,留下一個給薛銜,她鎖上院門,快步向山陽縣衙走去。

山陽縣是淮安府的附郭,一般的小案子自是不會驚動府衙。

到了衙門口,李聞溪先擠出三分笑,長揖一禮,一口一個官爺叫著,扣扣搜搜塞過去五文錢,好話不要錢似地求個不停,這才得以進了縣衙大門。

到了大牢門口,再如法炮製,兩名獄卒各塞十文錢,終於見到了正主。

薛叢理除了略顯頹喪,下巴掛了一圈青茬,身上沒有被拷打過的痕跡,還好還好,不幸中的萬幸,來之前真的擔心薛叢理被屈打成招。

前世薛從理躺在血泊中的樣子,與此時他鮮活的身形重疊,讓李聞溪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吸吸鼻子,努力不流露出異樣。

“您怎麼來了?”一聲舅父還沒叫出口,薛叢理先抬頭看到了她,嚇得立刻從草墊上跳起來:“這地方,豈是您能來的,快回去快回去!”

“您來得,我為何來不得?”李聞溪壓低聲音,還真偽裝出幾分少年變聲期的沙啞:“我是您的外甥。”她連忙使眼色!

這牢裡還關著七八個犯人呢,隔牆有耳!對著個小輩用敬稱如何使得?

“舅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怎麼能攤上命案官司呢?”天天在大街上安安靜靜寫幾個字都能殺人?

“還不是這狗東西害的!”薛叢理朝著對麵的一間牢房關著的中年男子吹胡子瞪眼。

能讓一個文人爆粗口,顯見得氣得狠了。

對麵的中年男子淡淡捋了捋胡子,一言不發地背過身去,看都不看薛叢理一眼。

薛叢理氣得跳腳:“他一個遊醫,學藝不精,開的藥有毒,害死了人,關我什麼事?”

“我不過就是替人寫了份藥方子,當時他也在旁邊看著,我親耳聽見他說,砒霜半錢,一字不落寫上去,現在病人被毒死了,他翻臉不認,非說是我寫錯方子害死人!”

“合著寫張方子掙你銅板兩個,還得拿條命去賠?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笑我清清白白了一輩子,從未曾為非作歹,臨了臨了,要背著殺人犯的名頭!”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薛叢理現在一頭碰死的念頭都有,要不是實在放不下家中的兩個孩子,昨天晚上他就一死以證清白了。

“舅舅,先吃點東西吧。”李聞溪趕緊將饅頭遞進去:“縣尉大人可曾過堂?”

“還不曾。”薛叢理也是餓得狠了,三兩口將饅頭吃完,這大牢裡的朝食就一碗能照人的黍米粥,還帶著股黴味,吃下去隻會讓人更餓。

昨日事發突然,臨近收攤之際,薛叢理已經準備歸家了,突然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差役拘來縣衙,嘴裡嚷嚷著說他殺人。

直到見到對麵關著的遊醫,聽獄卒的議論,他才知道出了什麼事,忙不迭地開始喊冤,但這縣衙大牢,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

“裡麵探監的,時間到了,出來!”

“快走快走,莫再來了,如果替我照看點銜兒。”薛叢理扒著牢門,眼神有些絕望。

李聞溪沒有著急走遠,而是蹲在縣衙大門不遠處,想看看今天薛叢理會不會被過堂。

聽說山陽縣新上任的縣尉林大人是個勤勉的,自他來後這半年,淮安城內治安好轉,打架鬥毆、賊偷兒之類都少了不少。

果然,等到巳時一刻,驚堂木拍響,兩班衙役列隊,薛從理與遊醫被帶上堂來,另一邊跪著對年逾三旬的男女,應該是苦主夫妻,隻不知死的人是誰。

李聞溪迅速占據前排位置,很快從周圍聚過來的人群嘴裡拚湊出了案件的大體情況:

淮安城西北角的七八條民巷,都是原住民的聚集地,陳漢夫妻祖上三代都是本地人,在外人眼裡老實本分,奉養老母,至純至孝。

陳漢是家中幺子,上麵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姐姐嫁到了清河縣,離得遠些,鮮少歸寧。

兄弟三人陸續成年後,趕上戰亂,生計無著。

大哥從軍搏一條生路去了,二哥帶著二嫂自賣自身入了大戶人家做奴仆,好歹有口飯吃。

大哥一去不返,至今已六年有餘,音訊全無,所有人都覺得他肯定死了。二哥一家前年犯錯,全家都被發賣,後來也斷了聯係。

做為唯一在家的成年男丁,在父親亡故後,奉養母親重擔便全壓在了陳漢一人的肩上。

他是個老實到有些木訥的性子,平時隻靠賣苦力維持生計,家中母親、妻室、一兒一女五張嘴等著吃飯,日子過得跟薛家有一拚。

今年春末,陳母偶感風寒,病情來勢洶洶,纏綿病榻一月餘才有所好轉,卻到底傷了根本,輕易起不來榻。

陳家本就不厚的家底,因為昂貴的藥費變得薄如蟬翼。

也因此,陳母再次病倒時,陳漢隻得請回個便宜的遊醫。

居無定所的遊醫水平本就參差不齊,這一個,更是直接治死了人。

陳母喝了遊醫開的藥後,昏昏沉沉睡下,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人早已經死去多時,死時臉色發青,雙目充血圓瞪,甚是駭人,於是一家人慌裡慌張地報了官,生怕去晚了,那遊醫離開山陽,再找不到罪魁禍首。

“陳家老二回來得真不是時候,連老太太最後一麵都沒見著,母子倆得有三四年沒見了吧?”

“可不是,陳山兩口子被發賣的時候,陳老太哭得什麼似的,平時她最疼這二小子了,沒想那次去送行就成了死彆了,唉!”

“啪!”林縣尉一身官服,端坐在大堂上,驚堂木再次拍下:“秦峰、薛叢理,今有苦主陳漢,告你二人庸醫以毒殺人,醫案書寫有誤,你二人可認罪?”

“大人,草民冤枉啊!”二人忙齊齊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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