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玄幻魔法 > 溪午未聞鐘 > 第一章 絕處逢生

第一章 絕處逢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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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裡火燒火燎的灼熱感讓李聞溪從迷迷糊糊中驚醒。

這個時代的毒藥效果這麼差嗎?讓她連乾脆地死去都做不到?

她掙紮著抬手揉揉肚子,想減輕些痛苦。

不對,這手感!

雖然有過幾年食不裹腹的日子,但在紀家也被圈養了幾年,她不算胖,卻也身材勻稱,略有些小肚子。

可現下她不僅摸到了凹陷的肚子,還摸到了根根分明的肋骨。

“九哥,你醒醒,莫睡!莫睡啊!”一個帶著哭腔的童聲在李聞溪耳邊炸響,如魔音穿腦,她條件反射地偏過頭,終於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怎樣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啊~~

她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小男孩看。

真的是幼年薛銜,最多不過總角之齡。

她忍不住又按了按肚子,陣陣抽搐的痛感讓她明白,她真的沒死,而是又回到了與薛叔父子相依為命,蝸居在淮安府西北一隅的時候。

她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上一世,原本是現代三甲醫院的一名規培醫生的她,因為一場醫鬨,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與她同名的亡國公主李聞溪。

她僥幸藏身市井,過了七年的平安日子,直到被中山王紀家找到。

世子紀淩雲對她關懷倍至,百般嗬護,明媒正娶,給了她世子妃的身份,讓她一度沉溺在溫柔鄉中,失了警惕之心。

紀家利用她的身份,打著為梁朝李氏複國的旗號,替自己網羅一批能人誌士,尋到了前朝留下的不菲銀兩,進一步發展壯大,擊敗對手,最終問鼎神器。

她以為,夫貴妻榮,伉儷情深。

然而,當紀家得了天下後,她便失去了所有的利用價值。

紀淩雲說,天下已定,再留著你,乃是隱患。

一杯毒酒,了結了她的性命。

諷刺的是,直到將死之時,她見到了一個人,才意識到,她穿進了一本書裡,成了個炮灰女配。

在書中,區區二十章,她的情節便全部殺青了:

天授元年三月初八,太子妃李氏薨,終年二十,太子哀恫,停靈七日,葬於昭陽山麓,諡號端順。

李聞溪慢慢回憶著上一世發生的事。

此時應是她十四歲那年,病臥在床,高熱不退,藥石不進,差點挺不過來。

距離紀家再次找到她,隻剩半年時光。

既然老天給她再重來的機會,她一定要遠離紀家,一定要保護好前世為救自己死去的人!

肚子裡突然不合時宜地發出一陣鳴叫聲。

薛銜伸手來摸她額頭,見不似之前滾燙,小臉微笑著:“九哥,你餓了吧?我去拿吃的給你。”

“一起去吧。”李聞溪硬撐著起了床。

兩人手拉著手,往外麵的棚屋走去。

這間小小的宅子自然沒有專門的廚房,隻在牆角用泥坯和木板搭了半間,勉強保證下雨天不用吃雨水泡飯。

薛銜小心翼翼從竹籃裡拿出個黑乎乎的雜麵饅頭,遞給李聞溪:“九哥,餓了吧?你吃。”

竹籃裡一共就剩這麼一個饅頭,小家夥毫不猶豫地讓給她,怎麼能讓人不心疼。

李聞溪心底歎息一聲,這個家裡,真的要揭不開鍋了,自己當年是憑什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薛叔的照顧的?

她將饅頭掰開,大半硬塞進薛銜手裡,摸摸他的頭:“以後九哥讓你頓頓大魚大肉,吃得飽飽的!”

小蘿卜頭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大口雜麵饅頭:“哇,那我要吃紅燒肉,最好肥肥的,越肥越好,肥肉真香啊!”

他上一次吃肉,還是過年的時候,爹爹買回來一塊,燒得香味滿屋,他那一天口水就沒斷過。

此時才七月,離過年還好久哦~

雜麵饅頭又乾又硬,直剌嗓子,李聞溪身體的饑餓感與嗓子殘存的嬌氣屬性展開了激烈的搏鬥,勉強就著涼水送了下去。

當初她是被薛叔從死人堆裡背回來的,最狼狽的時候,一行三人連口水都喝不上。現下能吃口饅頭,還有什麼可矯情的。

她的亡國老爹大概不知道,當年一時好心,隨手給了薛叔十兩銀子,薛叔便把命都賣給了她。

上一世直到最後,薛家父子對她不離不棄,也是因為要救她,才慘死在了紀淩雲的劍下。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賺錢,遠離紀家,護他們周全,安穩度過一生。

當務之急,要怎麼賺錢呢?

薛叔千好萬好,隻掙錢能力屬實一般。

淮安府早在四五年前就被紀家占領,準確地說,現下長江以南地區都是人家的地盤,隨著時間推移,紀家早晚要打過長江,打過黃河,臨朝稱帝。

因此淮安府府製恢複得早,一應規矩之下,安定祥和,戰火帶來的創傷已經被很多人遺忘,百姓至少衣能避體,食可裹腹,像薛家這種窮到沒有隔夜糧的,也不多了。

薛叔名諱叢理,自小飽讀詩書,很有才華,奈何一來他並無功名,二來於教書育人一道上無甚天賦,教得實在無趣。

銜哥兒被他一啟蒙,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必會夢會周公。

因此他們爺仨初落腳時,薛叢理做教習先生,接連換了幾個東家,月餘都被客客氣氣打發了,之後名聲在外,無人敢請。

最終,他隻得在淮安大街街角支張小桌,替人寫寫家書,抄抄典籍,掙些潤筆之資,勉強糊口。

李聞溪不由感慨,無論哪個朝代,底層人都是牛馬,文弱書生在亂世想要混口飯吃,還真不容易。

這一世,她提前知道了劇情走向,更深切明白唯有自救才可救人的道理,她一定能幫著薛叔扛起養家之責,不再做個文弱女流。

一下午時光,兩人坐在屋簷下,既躲過屋內的窄小逼仄,又不會被初秋的太陽荼毒,就著已經翻得卷角的老舊三字經,書聲陣陣,算是這片貧民區的一大景觀。

他們一整條巷子裡,雜七雜八住了不下百餘口,總共就隻有薛叢理一個識文斷字的文化人。

日頭西斜,街坊鄰居家裡飄出縷縷炊煙,空氣中彌漫著飯香,午時下肚的半個饅頭早已消化殆儘,帶著薛銜讀了半天書的李聞溪也終是忍不住望向門口。

薛叔往常早就歸家了。

淮安可是有宵禁的,畢竟並非太平盛世,犯夜禁能就地格殺,百姓們因此都會早早歸家,輕易不會在外逗留。

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至天邊最後一絲光亮消失,薛叢理都不見蹤影。

上一世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怎麼她剛重生回來,記憶就有了偏差呢?

李聞溪咬咬牙,將薛銜推回屋裡,叮囑他千萬不能出門,自己則匆匆往淮安大街而去。

街上幾無行人,整條大街一眼就能望到頭,因此她立刻注意到街角被掀翻的桌子,以及跌落在地的半塊硯台。

這是薛叢理的東西。

他平時用的文房四寶,雖都是鋪子裡最便宜的下等貨,卻是他安身立命之物,自然看得格外仔細。

此時隻剩半塊硯台,其餘東西不見,人更是不知所蹤,肯定是出了事!

“何人在此?還不歸家?”宵禁鼓點還未響起,因此被巡邏衙役發現時,對方隻是斥責,並無打殺之意:“速速離去!”

亂世求生,男子比女子要安全得多,她這許多年,一直做男裝打扮,此時倒也便宜。

因此李聞溪並未慌亂,隻連忙轉身,恭敬行了個禮:“見過二位官爺。草民見叔父臨近宵禁,遲遲未歸,因此出來尋人,不知二位官爺可知,這攤子發生何事?”

巡街的衙役遇到鬨事的肯定會管,現場沒有發現血跡,薛叔應該沒有受傷。

“他害了人命,關進山陽大牢了。”兩名衙役瞥了眼李聞溪,見是個打扮窮酸的半大小子,肯定是榨不出油水的,自不願多說,隻一味驅趕她回家。

怎麼可能?薛叢理這個人,連雞都不敢殺,待人更是和氣。

這麼個老好人,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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