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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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慢點!哎呦!”

紅葉匆匆看著那抹纖細身影跑遠,嘴上叫著著慢些,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收不住。

她奉命來鐘府伺候鐘薏已有些時日,起初不過是儘責行事,可相處得久了,也真心喜歡上了她。

本來小姐長得頗有距離,可久而久之才發現,她半點心眼都沒有,長得好看不說,性子溫和,對下人極有分寸,常常一句關心的話就讓人心裡熱乎半晌。

她是宮裡直接派來的,所以雖在侍郎府聽差,但銀子拿得不少,在這可比在宮裡自在多了,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

隻是……小姐失了記憶。

她剛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小姐會試探她,自己說了什麼破綻。

雖說來之前宮裡早就教好了一套說辭,可真到麵對時,她還是心跳得厲害。

好在小姐初醒來時的確問過幾句,然而她們按著吩咐的回答了,滴水不漏。

又說她是在亭中歇息喂魚時,不小心掉入水中,加上初春潭水寒冷,這才在高燒中失了記憶。她很快放下心來,再未深究。

在她眼裡,如今的自己便是個千嬌萬寵長大的侍郎府嫡女,無憂無慮。

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喝著最香的茶,用著最時興的發飾衣裳。

紅葉自然也聽說過那些過去的事,一些零零碎碎的傳言,可……

她隻求伺候好小姐,不愧對到手的每一分銀錢。

“你們玩不玩?”

遠遠的,鐘薏繞著草坪跑了一圈,氣喘籲籲地停在她身邊,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一汪春水。

今日天晴,風勢正好,她便說要出來放風箏。

聽竹居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樹,院中不便,她們出來尋了個寬敞些的地方。

她將手裡的風箏線高高揚起,“你們都不動,我一人玩成什麼樣子嘛!”

紅葉抬眼望著她,見她臉頰微紅,一雙狐狸眼澄澈清亮,瓊鼻紅唇,眼尾那顆細小的黑痣更襯得人豔色生輝。

她今日穿了身杏色襦裙,原本還裹著件貂毛鬥篷,嫌熱又隨手扔在了一旁,曲線便在春日暖陽下勾勒得玲瓏有致。

明明生得這樣勾人,一雙眼裡卻藏著無辜天真的意味,被盯著的時候讓人心頭發燙。

紅葉看著那紙鳶飛得又高又遠,姿態如小舟禦風,有些躍躍欲試,可瞥見旁邊依舊端著張臉的翠雲,終究是忍住了:“小姐自己玩罷,奴婢不想玩。”

翠雲上前替鐘薏拭去額上細汗,低聲勸道:“小姐大病初愈,可要當心身子。”

她聲音極為沙啞,仿若枯枝擦過砂紙,初聽難免令人心驚。紅葉當初第一次聽見,還以為是哪位老嬤嬤誤入,嚇了一跳。

可鐘薏聽見後卻隻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眨眨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你便是翠雲嗎?”

她聲音軟軟的,眼中帶著未散的病氣,卻沒有絲毫退避。

此後她一直如常相待,不曾因翠雲的聲音異樣便多看一眼,反而因她的穩重分外信任她。

鐘薏撇了撇嘴,語氣裡帶著些許埋怨:“紅葉假正經,明明眼睛都要挪不開我的‘馭風號’了。”

她的風箏是隻小巧玲瓏的紙船,她極喜歡,便取了個極其龐大的名字。

周圍幾個伺候的婢女聞言,紛紛低低笑出聲,連翠雲麵上也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也累了,誰來幫我放?”她將線輪舉起晃了晃,眼神灼灼地看著紅葉,一副“你快來搶”的模樣。

誰知還未等人接過,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掠過,紙鳶猛地抖動著掙脫線輪,晃悠悠地朝遠處飄去。

“誒!!”

鐘薏隻覺手上一輕,連忙回頭,隻能眼睜睜看著它翻著圈飛遠,順著風勢就要遠航而去。

她顧不得多想,立即提著裙擺小跑追去。

身後幾名婢女也趕緊拿著物什跟著跑,等趕到跟前,隻見自家小姐站在一棵高大的桐樹下,仰著頭,望著樹頂一臉生無可戀。

風箏好巧不巧地掛在了樹頂的枝丫上,風一停,它便安安穩穩地擱在那裡,如一隻翹著尾巴的小舟。

丫鬟們也跟著呆住了。

才玩了多久啊……鐘薏心裡泛起一陣失落。

紅葉望著那高得嚇人的樹冠,下意識瞥了翠雲一眼,想起她是會武的。可若讓她在小姐麵前飛身而上,那不就露餡了嗎?

正猶豫間,便聽鐘薏一邊卷袖子一邊宣布:“去取梯子,我自己上去!”

一名婢女連忙答應,轉身快步跑去取梯子,剩下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就這麼愣愣站在樹下。

“薏兒。”

遠遠的,傳來一道男聲。

鐘薏循聲轉過身,見爹爹站在回廊中看她。

鐘進之個頭偏矮,發須斑白,看著她的眼神慈愛。

鐘家在一月初才從蘇州遷入上京。

新皇登基前,鐘進之任蘇州通判,是最早一批表態效忠太子的官員之一。親自走動聯絡江南士紳上書支持太子,立下不小功績。

皇帝即位後,第一道聖旨就是封賞無數功臣。

念鐘進之忠誠果敢,擢為刑部侍郎,立刻攜家眷舉家北上,老母體弱,便留在蘇州。

她醒來不過數日,爹娘心疼得緊,夫婦兩人幾乎日日都來聽竹居探望。

後來她爹更是三天兩頭往這邊送滋補藥材、各色奇珍,架勢活像要把整個鐘府都搬空。

如此疼愛,也讓她從未對自己的身份起過疑。

鐘薏臉上綻出一抹明豔的笑:“爹!”

她快步跑去,裙擺在光下翻揚。

直到靠得近些,她才注意到鐘進之身邊還站著一位年輕男子。

他藏在屋簷投下的陰影裡,身形被半寸光影隔開,故而初時並未被她注意。

那男子一襲素白長袍,氣質宛如山水畫中潑墨而成的遠峰,清冷、孤立、不動聲色。

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鼻梁高挺,唇薄而清晰。明明是淩厲的長相,眼邊偏含著一道深深的弧度,仿佛雪落春溪,一瞬霽明。

一雙鳳眼泛著微紅,眸色透亮。

他柔柔地看她,仿佛認識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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