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據皇家學會消息,經過學術委員會委員們的長達數周的充分討論,彙總各學部委員投票結果後,倫敦大學電磁學教授喬治·西蒙·歐姆先生以壓倒性優勢獲頒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最高科學榮譽——科普利獎章。
在上周末召開的頒獎儀式上,皇家學會實驗室主任及1832年科普利獎章獲得者邁克爾·法拉第先生親自為歐姆教授頒發了這項榮譽。與此同時,邁克爾·法拉第、查爾斯·惠斯通與查爾斯·達爾文一同作為聯名推薦人,正式向皇家學會推薦增補喬治·西蒙·歐姆教授當選新一屆皇家學會外籍院士。
據信,在頒獎儀式上,歐姆教授感謝了近些年來科學界同僚對他研究的大力幫助,並著重提及了同為電磁學研究者的亞瑟·黑斯廷斯爵士。歐姆教授聲稱,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中,正是亞瑟·黑斯廷斯爵士伸出的援手將他從萬丈深淵中解救了出來。
當他提出歐姆電阻定律,德意誌科學界因為他的中學教師身份,對他報以的隻有冷嘲熱諷,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的科學成果,更沒有權威願意站出來替他的學術成果背書。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時任哥廷根大學學監的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卻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力排眾議的將他這位中學教師從巴伐利亞請到了哥廷根,亞瑟爵士不僅親自幫助他進行了實驗驗證工作,更不貪墨學術成果的虛名,堅持讓歐姆教授獨立發表學術論文。
而在替歐姆教授正名後,亞瑟·黑斯廷斯爵士也沒有因為學界對歐姆的吹捧而心生嫉妒,他沒有因為二者同處電磁學賽道而打壓埋沒歐姆,反倒對他加以重用,委托他代理主持哥廷根大學電磁學科的教學研究工作。
歐姆教授認為,在他的一生當中曾經遇到了許多知名的學術人物,如果論起胸襟的廣闊程度,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絕對是其中第一流的人物。或許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名字近些年來已經甚少出現在各類科學期刊上,但是歐姆毫不懷疑,如果爵士願意,他隨時都可以奪得下一年的科普利獎章。
而當記者采訪到亞瑟·黑斯廷斯爵士,詢問他對於歐姆教授的言論有何看法時,爵士隻是謙虛的表示:“在電磁學領域,歐姆是比我更加傑出的研究者,科普利獎章完全是他應得的,在證明的過程中,我隻是做了一些邊緣的輔助性工作。至於嫉妒心,那是人類常有的一種感情。我不嫉妒歐姆不是因為我沒有人類的感情,而是因為我曾經也被法拉第先生如此溫柔地對待過。我很高興歐姆認為我是個正直的人,對於我來說,這種稱讚要遠高於世間的所有榮譽。”
——《泰晤士報》1841年6月21日刊《站在喬治·歐姆背後的偉大靈魂,科普利獎章的培育者: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厚重的木製門被緩緩推開,學者們陸續步入,空氣中彌漫著書卷的氣息。天花板高聳,懸掛著幾盞昏黃的油燈,光線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映照出牆壁上掛著的各種古典畫作。
長長的橡木會議桌上擺放著幾本翻開的書籍,旁邊是用以記錄會議內容的羊皮紙卷和墨水瓶。
哥廷根大學各學部的學術委員紛紛落座,坐定之後,教學會議一如往常那樣,在沉穩而莊重的氣氛中開始。
由於目前校長職務空缺,所以今天負責主持教學會議的自然是新學監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亞瑟首先站起身來,輕咳了一聲,清晰而低沉的聲音在房間內回響。
會議的內容並不新鮮,無非就是布置本學期的教學任務,涉及近期的學術研究成果、對外學術交流的規劃以及學生培養的策略,並要求各學部彙報他們負責課題的研究進度。
在會議開始之前,學監助理赫爾巴特教授就已經讓人把相關方麵的內容整理成冊送到了亞瑟的辦公桌上。
亞瑟照本宣科的讀完了會議內容和學術委員會近段時間收到的教學反饋,學術委員們有的點頭,有的微皺眉頭,幾位年長的教授時不時摘下圓框眼鏡,用手指輕輕揉搓著眉心,也不知是聽累了,還是在思索亞瑟方才提出的議題。
但也不是所有議題的討論都非常平和,在事關學術的問題上,存在分歧的學術委員會中不乏觀點激烈的辯論,有些教授提出了新興學科的發展計劃,得到了部分成員的支持,但也有保守派擔憂這會影響傳統學科的地位。
時而會有一兩位委員站起來,用手指在桌麵上劃出曲線,或者在空中揮動手中的羽毛筆,以更加直觀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
顯然,前段時間關於人科和自然科學學科的爭辯並不是教授們臨時起意,而是大夥兒積怨已久,兩幫人早就互看不順眼了,並且都想要借著近段時間將要進行的王國憲法改革做點文章。
而雙方分歧最大的地方,還是錢的問題。
在1806年普魯士率先進行教育改革之後,在其他的德意誌邦國也很快掀起了一係列改革運動。而在大學方麵,最典型的改變就在於教學與研究的結合。
說白了,評價德意誌大學教師的優劣標準,已經不僅僅在於完成教學任務了。
普通的大學講師如果想要晉升大學教授,必須要拿出與教授身份相匹配的科研成果。而科研成果的最直觀體現便是看他出了多少學術專著。
而要想拿出學術專著,就需要足夠的撥款來開展科研項目。
而這就在大學中形成了學術版的馬太效應,越有錢的學院就越容易出科研成果,越容易出科研成果就越容易晉升教授,學院的教授越多撥款也就越多,如此下去就會形成或良性或惡性的循環。
學術委員們都是在圈子裡混跡多年的人,他們自然清楚這個道理。
所以,任何問題他們都可以讓步,但卻唯獨不願意在教學資金方麵讓步。
但是學者們也覺得直接談錢實在是太俗了,所以他們大多選擇貶低其他學科的作用,並以此來變相找學校要錢。
而由於研究方法的不同,自然科學想出成果大多比人科花錢多了,所以這些教授的言辭自然也更激烈。他們可以不關心政治,但是不能不關心撥款。
比如說,當下高斯帶領下的哥廷根大學天文台就正在申請在學校裡新建一個地磁觀測站,除此之外,他和物理學的韋伯還打算把原定1.5公裡的電磁電報線給延長到8公裡。
雖然亞瑟不一定能看得懂高斯和韋伯提交的學術論證報告,但是他知道,無論是地磁觀測站的儀器還是6.5公裡的電線,價錢都便宜不了。
但是,就算這些東西價格昂貴,亞瑟還是不得不頂著壓力找漢諾威議會申請。
因為如果因為這點錢讓高斯和韋伯這兩位爺不高興,回頭他們倆直接辭了教職跑到彆的大學去,這個罪名可比多花點學術資金重多了。
雖然德意誌邦國並不像不列顛那麼富裕,但是各邦國卻都同樣重視教育,以高斯和韋伯的名氣,如果他們從哥廷根大學出走,保管第二天耶拿大學、柏林大學、慕尼黑大學等競爭對手就會派人把他們請過去。
這話並不是在危言聳聽,因為前段時間就曾經出了件類似的事情。
前段時間柏林大學的兩個生物學教授:奧肯和維爾克夫,他們倆因為反對普魯士**而遭到柏林大學的驅逐,於是便攜手投奔到巴伐利亞王國,並立馬被聘為慕尼黑大學教授。
這個消息傳回到普魯士的文化教育部時,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三世非常氣憤,他派人連夜騎快馬到巴伐利亞找到了兩位教授,並且提出:隻要兩位教授願意重回柏林大學,國王可以親自向他們賠禮道歉,而且還要把他們的工資翻一番。
在這種情況下,普魯士的使者好說歹說,終於將兩位教授重新喚回到柏林大學。
因為這件事的影響,所以當下在德意誌也引發了一種始料未及的情況。各個大學的教授都想用“被驅逐”來和學校以及所屬邦國討價還價。
為了安撫這些教授,普魯士的價碼是:以大幅提高教授的工資作為優厚的條件來吸引人才安心留在自己的邦國。
而普魯士卷工資的做法也很快波及到了其他邦國,一夜之間,德意誌各大學教授待遇普漲,以往不好批的學術項目如今也好批了不少。
教授們給亞瑟施壓,亞瑟也隻能反過來給漢諾威王國的文化教育部施壓。
最後,高斯和韋伯是教授,我也是個教授,你們要是把我惹毛了,我也撂挑子。一個月跑了三個教授,這也是不小的罪過。況且,就算我在哥廷根乾不了,轉頭那邊還有個不列顛駐俄大使館的文化參讚等著我,實在不行我還能回倫敦大學教書,漢諾威的文化教育部可拿捏不了我!
亞瑟在大部分情況下並不需要把問題講的那麼清楚,漢諾威政府大致也能明白這位國家特彆代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而且,這家夥還掛了個非常棘手的製憲改革顧問的名頭。要是把他惹火了,他回頭在憲法裡建議加點什麼東西,比如讓警察部門和文化教育部交叉管理大學,來分文化教育部的權,那也足夠令文化教育部難受的。
況且,即便撇開亞瑟這個新學監不談,哥廷根大學當中還有數位負責製憲改革的大學者,譬如說曆史學的弗裡德裡希·達爾曼教授等人。
所以說,在漢諾威王國,至少在當下這個時間點上,你得罪啥學校也彆得罪哥廷根。
亞瑟這邊將教授們的需求照單全收,剛剛還吵得麵紅耳赤的教授們看到這位新學監如此好說話,一時之間也有些驚訝。
他們甚至反過來開始替亞瑟考慮道:“爵士,一下子報上去這麼多項目,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亞瑟埋著頭記錄著教授們的需求,頭也不抬的回道:“先報上去再說。”
“要是被打回來了呢?那不就全失敗了嗎?”
“失敗?不,打回來隻是暫時的小挫折。不讓咱們滿意,文化教育部休想罷休。”亞瑟一邊整理需求一邊開口道:“你們還有什麼要提的,整理一下都送到我這裡來,月末我和達爾曼教授他們去漢諾威開第二次製憲會議的時候一起帶回去,也省得各個學院分批報送了。”
教授們看到亞瑟如此有底氣,也不禁笑容滿麵。
自從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到任哥廷根大學以來,就連哥廷根的警察對學生和教授們都客氣了不少。如今,他更是敢對著學校的上級部門文化教育部頂牛。有這樣的校領導,他們這些學術委員的腰杆子也硬了不少。
“好!我們這就回去整理需求,學院裡的教學用具早就該換了,趁著這次機會不如一起報上去算了。”
“我們學院有兩個年輕教師想要出版學術專著,但是還沒有拿到讚助金,所以掏不出印刷費,這應該也能放在學術預算裡報送吧?”
“還有我們的實驗室,我們打算弄兩個新儀器,但是那儀器在德意誌沒有廠商生產,必須得去倫敦訂購。”
“我們圖書館今年打算再進兩千冊圖書,最近的德文出版物太多了,圖書館的書庫必須要跟著擴充。”
亞瑟聽到教授們七嘴八舌的就要散會,趕忙出聲將他們全部叫住。
“慢著,各位先生們,會還沒開完呢。”
教授們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旋即訕笑著紅臉坐了回來。
這些平常一個比一個觀點鮮明的教授此刻都表現的無比好說話,就好像是德意誌課堂上的小學生似的。
“是我們得意忘形了,爵士,還有什麼議題要討論的嗎?”
亞瑟掏出煙鬥打著了火,旋即從身邊的包裡扔出了一本書,他噴出一口煙霧問道:“你們了解這個歐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