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可以與倫敦相媲美的犯罪之都,在19世紀的巴黎,存在著許多知名監獄。其中最知名的,自然是大革命的象征——巴士底獄。其次,便是曾經關押過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的拉康西埃爾監獄,以及曾經充當過聖殿騎士團法蘭西地區總部的聖殿監獄了。而在這幾所監獄之後,最令巴黎人聞風喪膽的便是聖佩拉熱監獄了。這座位於巴黎第五區聖雅克街的監獄,最初是作為一所宗教女子監獄興建的。而在大革命之後,它便不再對住戶提出性彆要求,不再拘泥於宗教信仰,甚至它也不關心你具體是什麼政治立場。在大革命早期,這裡關押的主要是保王黨人,其中不乏一些腦袋上頂著貴族頭銜的家夥。而隨著大革命的進行,監獄裡的囚犯也變得越來越多元化。沒過多久,法國大革命的發起人之一,卡米爾·德穆蘭先生就由於被雅各賓派控告與吉倫特派殘黨有勾結被關進了這裡,但他在監獄裡隻是短租,因為沒過多久他就被送上斷頭台了。而替他行刑的正是巴黎老牌劊子手,亞瑟曾經見過的那位參孫先生的父親。而在雅各賓派被推翻後的督政府執政期間,平等派的領袖弗朗索瓦-諾埃爾·巴貝夫先生因為陰謀推翻督政府,也光榮的拿到了聖佩拉熱監獄的房卡。在被送上斷頭台之前,他曾經在這裡小住了幾個月。在波旁王朝複辟後,文學家保羅·路易·庫裡埃和作曲家皮埃爾-讓·德·貝朗熱這老哥倆分彆因為寫政治諷刺文章和創作諷刺政府歌曲在聖佩拉熱監獄捧上了公家的飯碗。不過在七月革命後,因為創作諷刺文章和諷刺歌曲入獄的家夥已經大為減少。但遺憾的是,諷刺漫畫家們由於迷上了畫鴨梨,所以很快就填補上了作家和作曲家的空缺。這正應了那句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聖佩拉熱監獄。正因如此,所以當下想在聖佩拉熱監獄找一間空房依然還是挺難的。不過幸運的是,亞瑟與維多克今天來到這裡並不是來辦入住手續的,所以犯不著為了這件事煩心。亞瑟透過車窗望向前方的聖佩拉熱監獄,上下打量著這間守衛森嚴的老式建築。厚重的石牆高高聳立,石牆表麵粗糙而斑駁,青苔和藤蔓在牆角蔓延,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發現在青苔與藤蔓之下隱藏著的刀劍傷痕與彈痕。這些痕跡無不說明,這所監獄建立至今到底遭逢過多少次暴亂、劫獄以及革命。或許正是因為經曆了太多風浪,所以事到如今它的防禦已經不能與早年同日而語。監獄的正門是一扇沉重的鐵門,門上鑲嵌著成片拳頭大小的厚實的鉚釘和複雜鎖具。門兩側的石柱上雕刻著古樸的花紋,儘管已經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精美工藝。窗戶被厚厚的鐵欄杆覆蓋,每根鐵欄杆都生鏽斑駁,但依然牢不可破。窗戶狹窄,幾乎無法讓人從外麵窺視到內部的情況,隻能透過鐵欄杆隱約看到裡麵的黑暗和陰影。在監獄的入口處,還可以看到不少荷槍實彈的衛兵,看得出來,自從路易·菲利普遇刺後,不論是監獄的衛兵還是巴黎警察都加強了戒備。這些衛兵不止表情冷峻,而且幾乎從不離開他們的崗位,發現路邊有行人經過還要警惕的掃上一眼。但實際上,或許是大夥兒都不願意沾上監獄的晦氣,這條街的人流量並沒有多少,也幾乎看不見馬車。除了亞瑟與維多克乘坐的車輛外,唯一會經過這片空曠石板路的馬車便是押送犯人的囚車了。沉重的車輪聲和搖晃鐵鏈的叮當聲交融在一起,一聽就讓人明白坐在裡麵的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亞瑟與維多克乘坐的馬車被夾在一座座囚車的中間排隊,乘著等待的間隙,亞瑟點燃煙鬥向維多克打聽起了那個已經死亡了的偽造犯情報。“你和馬克西·弗朗科斯是怎麼認識的?”“我?我和他算是老交情了。”維多克看了眼前方的車輛,一挑眉毛同樣點著了煙,悠悠抽了一口。“看來時間還早,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悉聽尊便。”維多克咳嗽了一聲,將他的早年經曆娓娓道來。“我第一次當警察局專員時,負責管轄巴黎的聖安東尼大街那片地方。這條街上有很多院子、胡同,還有伸向四麵八方的死胡同,裡麵住的大多是些卑鄙之徒,在貧困潦倒與幾近餓死的邊緣掙紮,巴不得參與個什麼亂子,或者充當搶劫犯或暴力分子的幫凶。其中一條胡同裡住著一個叫讓·莫內特的男人,這個家夥多年來受了不少打擊,但都挺過來了,且依然精力充沛。他是個鰥夫,與唯一的女兒埃瑪住在一個院子裡的五層。據說他一直從商,漸漸富了起來,可就是舍不得花錢,年複一年地積累,臨死前倒能給女兒攢下一大筆錢。埃瑪本來就十分端莊大方,再加上這筆財富,當然不乏求婚者。埃瑪想著,憑自己財產繼承人的優勢,若找不到令其芳心蕩漾之人,絕不簡單湊合,草草成婚。在六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天,就在這天,埃瑪得到了父親的一份特彆獎賞——她被允許跟朋友一起去看巴黎西南的凡爾賽噴泉,一切費用老爸全包。這個姑娘高興壞了,她和朋友們在那裡玩的很開心,不過更讓她興奮的是,她在那裡結識了一位優雅的紳士。這個紳士,無論什麼人什麼事,他都說得頭頭是道。這個公爵,那個伯爵,還有其他的巴黎社會名流他都認得出來。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平易近人、穿著講究的潮流男士。快到晚上的時候,他堅持與埃瑪小姐同乘出租馬車回家,而且一定要自己獨付全部費用。此時,他輕輕地按了一下埃瑪的手,低聲懇請她告訴自己,可能的話,下次到哪兒可以再見到她,並能夠有機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雖然之前也有很多人追求過埃瑪,但是這姑娘認為這次的感覺與以往不一樣。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給這位紳士自己的住址。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豈能告訴如此風流瀟灑的紳士自己住在聖安東尼大街這樣的地方?不,不能。但是下周日的晚上,她約好了要在夏日公園與他見麵,而且整晚隻跟他一個人跳舞。就這樣,這姑娘一次又一次地在夏日公園和紳士相會,直到後來她父親起了疑心。她經常晚上不在家,老頭兒認為這種情形很反常,自家姑娘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老頭兒是愛錢,但他更愛自己的女兒,因為女兒是生活中能夠把他的情感連接起來的唯一紐帶。過去,他一直都熱戀著自己的妻子。可自打妻子死後,女兒埃瑪便在他內心填補了這個空位。除了錢以外,這母女倆是他所愛的一切。雖然這個世界極力譴責他的冷酷與貪婪,但反過來,他也極端鄙視這個卑鄙無恥的世界。因而,對於埃瑪的行為,老頭兒感到非常難過,就旁敲側擊地詢問她近來頻繁外出是去了哪。但他得到的回答卻是: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反常的。這種答複讓老人家不滿意,反而證明他的疑心是對的,於是他決定找人監視女兒。為此,他去求助了一位老朋友。這位老朋友把自己所從事的職業美其名曰‘檢察官’,但其對手卻稱之為‘暗探’或‘密探’。但無論自己或他人如何稱呼自己的職業,他本人十分清楚自己是乾什麼的。”亞瑟聞言打趣道:“所以這是巴黎神探的故事起點?”維多克不無驕傲的點頭道:“你可以這麼認為。沒過幾天,我的監視初見成效,我發現這位年輕的小姐常不在家是去會一個男人。然而,不管我多麼自傲於自己的能力,但那個男人走一段距離後,總能想方設法把我甩掉。這種情況讓我很困惑,你可以試想一下我當時的心情。我受雇於政府,從事的是阿耳戈斯那樣的神聖事業,我的目標是成為一個出名的神探——不管交付給多麼艱巨、複雜的案子,他都能成功告破。可現實的反差卻是自己卻受挫於瑣碎的私人委托——私密調查之中。我跟著他們到了一個拐角,可等我拐過來的時候,他們早就沒影兒了。這還了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當時就打算再叫上個兄弟幫忙。但我轉念一想,如果我這麼做的話,豈不是等於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彆的東西我都能忍,但唯獨不可忍受顏麵掃地。所以,我決定獨自把它搞定,即便這案子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從我的經驗以及那個帥哥對埃瑪的所作所為看,他絕對不是什麼風度翩翩的紳士,倒像頭披著羊皮的狼。這裡麵一定有問題,我一定要找到問題的答案,但問題在於:我該怎麼找?”說到這裡,維多克就像是有意一較高下似的將目光拋向亞瑟:“老弟,如果當時你處在我的位置,麵對這樣一位狡猾的對手,你會怎麼做?”亞瑟想都不想的回答道:“對於這種案子,我認為主動出擊比跟蹤管用的多。畢竟讓·莫內特先生隻是想讓你搞清楚女兒反常在哪裡,而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把口水說乾了也就隻有那麼三兩點關係。找個賣花的小童,給他們三兩枚先令,叫這些小子上去給他們推銷鮮花,順帶著調笑他們兩句,隻要觀察埃瑪小姐的神色和語氣變化,真相也就浮現了。”維多克哈哈大笑道:“我現在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那時候入行不久,手段並不靈活,所以伱猜我最後是怎麼撞破他們的?”亞瑟問道:“您是怎麼發現的?”維多克開口道:“我跟丟他們以後,便打算折回去找讓·莫內特先生聊聊,看看他那裡能不能給點提示。但是在回去的途中,街上的騷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混進人群之中,希望能在流氓地痞胡作非為時將他們當場拿下,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地教訓他們,使他們受到法律應有的懲罰。這樣的情緒使我一時之間把朋友托付的偵查使命都給拋在腦後了。街道上,人群都圍攏過來看熱鬨,事件的起因是兩位紳士模樣的專業馬夫由於關於路權問題產生了意見分歧。這種情形下雙方往往要保持一點斯文,以示尊重。在客套話說儘後,其中一方駛離,把路全讓給了另外那位。兩位馬夫沒有大打出手使得大夥兒都很掃興,人群開始散了,我也隨著人流離去。可就在我轉身的瞬間,我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莫內特小姐,她此時正偎依在她的神秘戀人的臂彎裡。路燈的燈光照在埃瑪和令其芳心傾倒的情人的臉上,把兩張臉照得一清二楚。而當我把目光從埃瑪轉向那位紳士時,後者的整張臉清晰地進入他的視線。這一發現簡直令我喜出望外,禁不住驚呼一聲:‘喲!原來是這小子!’”亞瑟並不笨,他適時提問道:“馬克西·弗朗科斯?”維多克笑著點頭:“正是這個惡棍。”亞瑟抽了口煙:“我還以為他單單是個偽造高手,沒想到他還會做這種騙小姑娘的活計。”維多克聳肩道:“如果隻是單單欺騙姑娘小姐,這可稱不上犯罪。但是弗朗科斯做這行可不是為了小姐們的愛與**,而是為了金錢與利益。我當即折返回讓·莫內特先生家,告訴他有我這樣的朋友是多麼幸運——對當地的每樁事、每個人無所不知。接著就把我知道的情報和盤托出:他的女兒總是去某個地方與巴黎最窮凶極惡、最飛揚跋扈的人物約會。這家夥極其善於施展各種反偵查詭計,甚至於到了這般地步,儘管警察對其犯罪動機了如指掌,卻苦於始終未能抓住其犯罪行為的把柄而不能將其繩之以法。他異常頻繁地喬裝打扮,使得刑偵大隊的一切努力化為烏有。老莫內特被我的話嚇壞了,分手的時候,這位傷感的老父親央求我:一定要把這個惡棍抓住,然後再把他請到監獄裡,在與世隔絕中度過餘生。埃瑪回來後,老莫內特便告訴了女兒自己得到的消息,並巧妙地避免談及消息的來源,說他知道她剛剛和一個男人分開,而此人會把她帶到毀滅的邊緣,最終將她拋棄――就像小孩兒丟棄壞了的玩具那樣。他含著眼淚請求女兒,要她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去見那個人。這番話令埃瑪大吃一驚:父親居然能夠說得如此詳儘,有鼻子有眼的,自己想象中的那個完美的化身竟被描繪成這樣。然後,這姑娘就開始借助那些平常屢試不爽的女人特有的方式辯白,輔之以淚雨滂沱,撲到父親的懷裡並答應永不再見她的仰慕者,並且可能的話,她會把那個男人徹底忘掉。”亞瑟聽到這裡含著煙鬥沉吟:“聽你這麼說,後麵貌似出了大事情?故事還有轉折點?”“可不是嗎?”維多克開口道:“老莫內特信任女兒,但是他永遠不會相信一個熱戀中的姑娘。他很明白當年與自己熱戀時的妻子是什麼樣,所以為了保證女兒的安全,他一連好幾天沒讓女兒離開五樓的房間。埃瑪也不是個不懂事的姑娘,但天知道她那時候是怎麼想的,這姑娘雖然逼著自己忘掉那個人,但是她始終惦記著要再和那個男人見最後一麵。而眼下的最大障礙就是:她出不了房間。不過這不打緊,女人隻要鐵了心想乾什麼事,總會發揮創造力找到辦法的。她突然想到,雖然自己出不去,可並非他就進不來。主意已定,她想到說服那個時不時來幫她打理房間的老婦人替她傳封信。這該不是什麼很難的事兒吧?她在信上說,父親前幾天一直身體欠安,通常早早就收工休息了,如果親愛的弗朗科斯第二天晚上十一點過來的話,父親已經睡著了,她會密切注意一個信號:三下輕輕的敲門聲。老婦人出色地完成了任務,甚至還帶回來了他的誓言:忠誠到永遠,還保證一定會準時赴約。”亞瑟聞言忍不住撇嘴道:“他怎麼可能會失約呢?這已經是他盯了好幾個月的獵物了。以我對這幫罪犯的了解,他當時一定都在琢磨著,隻要一到那兒就得充分利用好時間。”維多克挑眉道:“看來倫敦的惡棍與巴黎的並沒有太多區彆。你說的沒錯,有了這等好事,倘若辜負了哪位兄弟,那就太遺憾了。於是,弗朗科斯趕忙把計劃告訴了他的兩個同夥。作為協助他實施計劃的回報,他保證每個人都會分得一大筆贓物,要是他們中的哪一位對她感興趣的話,那個姑娘也會是回報的一部分。”亞瑟聞言皺眉道:“他們最後成功了嗎?”“當然沒有,要不然你以為弗朗科斯為什麼會被關進聖佩拉熱監獄?”維多克得意洋洋道:“即使他的計劃安排得非常完美,但一位愛管閒事偵探的介入造成了一個小小的意外。我自從發現這個色狼是何許人也以後,便已經竭力采取了一切措施來抓捕這個家夥,這會使我獲得成功抓捕‘優雅紳士’的殊榮,也可以保全莫內特先生的財產和她女兒的貞潔。就像是莫內特先生一樣,我也不相信戀愛中的女人,而且我不信任的程度比他還更深一點,這幫助我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弗朗科斯這隻色狼不久後便會造訪莫內特家。至於那封信,實際上,在老婦人交給弗朗科斯之前,我就已經讀過了,並且完全獲得了我的許可。當天晚上十點,我和其餘四位偵探就提前來到了布控點。這個位置可以使我在弗朗科斯經過時看見他。大約是晚上十—點的時候,弗朗科斯和他的兩個同行便準時開始爬樓梯了。到了地方以後,兩個同夥要先等一會兒,因為弗朗科斯得找個借口打開門,再讓他倆進去。過了半個小時,他倆被叫了進去,我們就跟在他們後麵爬樓梯。我有一把配好的鑰匙,是老莫內特給我的,於是我們也躡手躡腳地進去了,站在過道裡,以防被他們看見。幾分鐘後,我們聽見埃瑪高聲尖叫,而老莫內特則大聲疾呼:‘殺人啦!有小偷!’於是,我們趕忙闖入房間,我們注意到可憐的埃瑪此時正躺在地上,她的上衣被扯開了幾道口子,弗朗科斯的一個同夥正試圖通過堵嘴或掐脖子來阻止她尖叫。不管是堵嘴還是掐脖子,要不是我們進來得及時,她很快就會沒氣了。老莫內特則被從床上拖了下來,弗朗科斯拿著刀,將他踩在腳下威脅他:如果不說出金錢和珍寶藏在哪裡,他的生命就走到了儘頭。看見我們,弗朗科斯還想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但遺憾的是,他沒有得到同夥的支持,隻好乖乖束手就擒。這家夥對我們沒有晚到半個小時感到遺憾至極,不過如果我們真的晚到的話,可就沒我們什麼事了。”亞瑟聽到這裡輕輕鼓掌道:“非常完美的一次行動,罪犯的犯罪證據確鑿,案件審理也不存在什麼疑點,即便判他終身苦役,弗朗科斯也沒有任何理由不服氣。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這起案件結束後,埃瑪小姐和他的老父親命運如何了?”維多克心滿意足道:“當然是皆大歡喜!埃瑪在此事後,不久便嫁給了一個品行端正的男人,而且老莫內特這次的表現也比我們預想的開明得多,他對自己的女婿非常滿意。”維多克的話音剛落,馬車便重新晃動行駛了起來。亞瑟聽到了一個好故事,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騙過腦袋望向窗外,忽然發現有一輛裝飾簡陋的敞篷馬車從監獄中駛出。那馬車上裝著一個粗大的麻袋,麻袋邊還坐著一位身穿大巴黎警察廳製服的家夥。在巴黎,亞瑟認識的警察壓根沒幾個,但巧合的是,那位坐在馬車上的警官他正好認識。那正是曾經在布雷奧克偵探事務所外與他大打出手的家夥。亞瑟見狀,連忙揪了揪維多克的袖子:“維多克先生,你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