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威斯敏斯特自治市,白廳街,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內務部。
內務部的辦公室內,皮爾爵士坐在辦公椅上,他的手裡捧著一份今早嶄新出爐的《泰晤士報》,而在他的手邊,則擺放著一份剛剛送到內務部,上麵還沾著雨水的《曼徹斯特衛報》。
他仔細的閱讀著報紙上的每一處文字,然而他越看,手便抖得越厲害。
到了最後,他隻得啪的一聲將報紙摔在了辦公桌上。
“簡直一派胡言!這些人為了迫使內閣倒台,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他的私人秘書此時正好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不由嚇了一跳,私人秘書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務。
“爵士,剛剛威靈頓公爵派人傳話,他召您去一趟唐寧街10號。”
誰知秘書的話剛說完,他的身後又冒出了一個濕漉漉的腦袋,皮爾爵士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熟臉,那是威靈頓公爵的專屬信使。
“爵士,剛剛威靈頓公爵又派我過來通知您,您不用去他那裡了,還是他自己過來吧。”
信使話音剛落,大臣辦公室外的大廳裡又響起了一陣靴子踩在地板上急促腳步,內務部常務次長推開擋在身前的兩人,著急忙慌的說道。
“爵士,公爵閣下的馬車已經……”
這一次,還不等他說完,內務部的大廳裡便響起了威靈頓公爵怒氣滿滿的聲音。
“羅伯特,你看今天的報紙了嗎!那幫吃裡扒外的東西簡直就是瘋了!他們怎麼不敢當著我的麵說這些話呢?據知情人士透露,每份報紙上都是據知情人士透露!他們難道以為把托利黨這個單詞隱去,我就不知道知情人士是哪些人了嗎!”
威靈頓公爵的聲音幾乎是與人同時到的,他皺眉望了眼擠在辦公室門口的信使、私人秘書和常務次官,不滿的斥責道:“你們難道沒有事情做嗎?都擠在這裡乾什麼?”
三人互視一眼,紛紛為自己辯解道:“公爵閣下,我們隻是來傳達您的命令。”
“傳達我的命令?”
威靈頓公爵顯然正在氣頭上,他諷刺道:“我原以為滑鐵盧戰役裡,普魯士的增援來的就已經夠慢的了,但是和你們三個一比,我覺得布呂歇爾元帥還算是挺有行動力的。”
三人尷尬一笑,旋即趕忙退到一邊,將威靈頓公爵給請了進去,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威靈頓公爵一臉上火的拖了把椅子在辦公桌前坐下。
皮爾爵士看他這副模樣,也隻能無奈的笑了笑,隨後起身來到辦公室的櫥櫃前問道:“來杯茶還是來一點雪莉酒?”
威靈頓公爵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看著來吧。”
皮爾爵士聽到這話,隻能聳了聳肩,隨後取出兩個高腳杯和珍藏許久的雪莉酒,為二人各自倒了一點。
威靈頓公爵搖了搖酒杯,先是嗅了嗅金黃色的酒液,隨後輕輕抿了一口,旋即評價道。
“不錯的酒。這味道,應該是出產自安達盧西亞的聖瑪麗港吧?”
皮爾爵士笑著點了點頭:“您果然很懂葡萄酒。”
或許是葡萄酒起了作用,威靈頓公爵糟糕的心情總算平靜了不少。
他開口道:“如果你打過半島戰爭,你也會懂的。從葡萄牙的裡斯本,到西班牙的馬德裡,再到法國的圖盧茲,我寧願我沒這麼懂葡萄酒。
羅伯特,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老打仗是一件很壞的事情。即便是天性再殘酷的人,隻要把他扔到戰場上一天,他就會向上帝禱告,彆讓他再去多打哪怕一個鐘頭的仗!
《天主教解放法案》必須通過,大不列顛也絕不能內戰。那些反對派壓根就沒法理解和平有多麼重要,他們隻會一味地叫囂,隻有等炮彈落在他們的腦袋上,他們才會知道什麼叫疼。”
皮爾爵士搖頭道:“公爵閣下,那些黨內極端派可和你想的不一樣。他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覺得戰爭是一件好事。
22年拿破侖戰爭,使得大不列顛遭受了相當長時間的大陸貿易封鎖,國內的糧食價格因此瘋漲,地租也跟著一起連年上漲。
可地租漲上去容易,要降下來可就難了,那群人過慣了紙醉金迷的好日子,怎麼可能願意又重新過回以往那種生活呢?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堅持不降地租,這幾個月又怎麼會引起如此大規模的‘斯溫暴動’呢?”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裡,不由罵道:“說到這裡我就來氣!這群人一邊不同意降地租,也不同意繼續修改《穀物法》,最後還跟著輝格黨一起把暴動的原因推到我的腦袋上來!
真是什麼好話都讓他們占完了!現在好了,輝格黨又開始提議會改革的事情了!如果衰敗選區被全部取消,我看這群人以後還怎麼進下議院!”
皮爾爵士聽到這裡,隻能兩手按著太陽穴皺眉思考:“這樣下去可不行,黨內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搖擺向輝格黨。
如果失去他們的支持,我們就沒辦法維持住下議院絕對多數了。必須得想個法子,爭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威靈頓公爵開口道:“我計算了一下,由於《天主教解放法案》的通過,目前我們能爭取到南愛爾蘭幾乎所有選區議員的支持,再加上北愛爾蘭的一部分溫和派黨員,我們大概能在愛爾蘭的105個下議院席位中拿下至少80席的支持。
目前明確表態願意支持我們的英格蘭、威爾士以及蘇格蘭地區的托利黨員還有200席左右,這加在一起就是280個席位。”
皮爾爵士皺眉搖頭道:“但還是不夠,上議院有您坐鎮,我並不擔心。但是下議院總共有658個席位,我們必須拿下330席的支持才行。現在決定內閣能否延續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能否爭取到那些持有中間立場的議員。”
威靈頓聽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羅伯特,實在不行,我乾脆就和赫斯基森和解了吧。他雖然這兩年已經和黨內主流越走越遠,但總歸沒有宣布正式脫離托利黨。那些追隨他的赫斯基森派議員,大概有30多個席位。”
皮爾聽到這裡,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沒想到您居然願意主動提這個問題。”
“不然怎麼辦呢?”
威靈頓公爵無奈道:“我總不能真的像《曼徹斯特衛報》上寫的那樣:專橫拔扈,完全無視哲學法則,持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在能力平庸的同時,還固執己見吧?”
皮爾爵士眯眼笑道:“原來您也看到了。我還以為依著您的脾氣,今天來找我,是想讓我下命令調蘇格蘭場的警察去查禁他們呢。”
“查禁?我懶得乾這種事。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的便吧。”
威靈頓公爵站起身捋了捋衣服:“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去把赫斯基森搞定,剩下還有十幾個席位就靠你幫忙爭取了,羅伯特。我知道你和一部分輝格黨人關係還不錯,你試試看能否把他們爭取過來。”
皮爾爵士點了點頭:“一會兒我就去找幾個中間人,看看有沒有機會和他們接觸。”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辦公室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私人秘書從門縫裡伸出腦袋,弱弱的開口道。
“爵士……”
皮爾爵士看他這副樣子,不由笑著搶在他前頭開口:“這回又是誰派你來傳話的?”
“不是,他人已經到樓下了。”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話,也笑了一聲,他將雪莉酒一飲而儘:“看來你有進步啊,廢話沒有那麼多了。”
皮爾爵士問道:“這回是誰來了?”
私人秘書眨巴了兩下眼睛:“蘇格蘭場的警督,亞瑟·黑斯廷斯先生請求能與您見麵。”
“喔?”
皮爾爵士與威靈頓公爵相視一笑。
“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