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老夫人，侯爺，夫人，定遠侯嫡長子，嫡幼子，嫡女，庶女，以及二房三房的人都在。
她一進來，說笑聲停下。
見她還穿著那寒酸的衣裳，鄙夷，嫌棄，奚落等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沒有其他衣裳了？非要穿成這個樣子給誰看？”定遠侯嫡長子衛澤川不滿。
整得像是被苛待了一樣。
他旁邊坐著的是他剛娶進來的夫人蘇氏。
“妹妹剛回來，想必還不習慣。”
這話聽著好，實際上卻是說衛含章沒規矩。
“我不是讓李嬤嬤給你送了衣服過去？怎的不穿？那衣服不好？還是你不喜歡？”秦氏眼裡劃過一絲鄙夷。
果然沾染了陋習，上不得台麵。
“含章見過祖母，祖母安康。”衛含章不疾不徐的給老夫人行禮。
這才回答秦氏的話，“衣服不合身。”
流落在外的這十年，她風餐露宿，身子瘦弱，比同齡人要矮一些。
那衣服都是按照衛悠寧的尺寸做的，衛悠寧和她一胎雙生，看起來卻比她大了幾歲。
“姐姐莫怪，母親十年未見你，是以我的尺寸準備的，這樣，我還有好幾件做好了卻沒來得及穿就小的衣裳，先給姐姐穿著，改日讓母親再給姐姐做新的。”衛悠寧聲音如珠如翠，人也是國色天香。
她不嫌棄的拉著衛含章的手。
“她粗鄙不堪，身上沒準沾染了什麼惡習，可不能碰悠寧的衣裳！”定遠侯嫡幼子衛澤宇一把拉開衛悠寧。
“姐姐，你金枝玉貴，彆什麼阿貓阿狗都靠近。”
衛悠寧跺腳，“澤宇，說什麼呢，她是大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她又歉然的看著衛含章，“大姐姐彆往心裡去，澤宇不是那個意思，他隻是擔心我。”
衛悠寧在侯府的受寵程度，衛含章前世早就領教過了。
她看著他們做戲，心裡沒有波瀾。
“無妨，府裡沒有我合身的衣裳，公主說會派人幫我做幾身。”
秦氏起身，眼裡有驚怒，“府裡的事情你告訴了公主？！”
定遠侯也皺眉。
“含章初初回府，一切規矩都不熟悉，相熟的隻有公主一人，隻能差人告訴公主了，我總不能一直穿這一身衣裳。”衛含章臉上始終帶著不疾不徐的神色。
“你……”秦氏指著她，染著大紅色寇丹的手指在發抖。
“好了！”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
“明日叫錦雲坊來，多給含章做幾身衣裳，作為侯府的嫡長女，合身衣裳都沒有像什麼話？”
“含章，你是侯府嫡女，該懂的規矩要懂，要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府裡的事情怎好什麼都讓公主知道？沒得讓她笑話咱們侯府沒規矩，連帶看你也有了芥蒂，得不償失。”
“且你雖為公主救命恩人，卻不好事事麻煩公主，挾恩圖報本就是大忌，改日讓你大哥帶著悠寧去公主府一趟，和公主說清楚，以後你有侯府照料，請她放心便是。”
衛含章靜靜聽著，在心裡不停的給老夫人鼓掌。
這個家裡，秦氏厲害，老夫人卻更勝一籌。
前世衛含章回來後，討好府裡每一個人，尤其是老夫人。
在侯府眾人都嫌棄鄙夷她時，隻有老夫人待她還不錯。
殊不知老夫人麵甜心苦，屬於衛含章的一切，被她三言兩語就弄走給衛悠寧。
“多謝祖母，不過公主說，若我有事，儘管找她，侯府其他人她一概不認。”衛含章嘴角含笑。
老夫人臉色一僵。
衛澤川臉色也有些難看，“誰稀罕，我和悠寧才懶得去。”
“好了，開宴吧。”老夫人深深地看了衛含章一眼。
這個流落在外十年的孫女，讓人有些看不透。
家宴分了兩桌，女子這邊，老夫人坐主位，她左右兩邊是秦氏和二房的媳婦孫氏。
秦氏的旁邊又坐著衛悠寧，之後是三房的吳氏和她的女兒，再然後是府裡的庶女，最後才是衛含章的位置。
這意思，她連府裡的庶女都不如。
衛含章沒有動作。
“愣著做什麼，怎麼不坐？”秦氏見衛含章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皺眉。
果真一點規矩都不懂。
“妹妹，你是不認識自己的位置嗎？”衛含章看著衛悠寧。
“哦，我忘了，從前我不在府裡，妹妹就是嫡長女，如今我回來了，妹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是有的。”
衛悠寧臉色蹭的一下紅了。
“我，我這就給姐姐讓位。”她連忙起來，小臉上都是委屈。
秦氏頓時心疼壞了。
“這就是你的位置，讓什麼讓？”她把衛悠寧拉進懷裡。
又嫌惡的瞪了一眼衛含章，“一回府就不消停，悠寧是你妹妹，你就不能讓著她一些？”
旁邊男人那一桌，看到為悠寧受委屈，都坐不住了。
“衛含章，你彆興風作浪！”說話的是衛澤川。
衛含章見所有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看她，笑了。
前世就是這樣，衛悠寧是侯府的福星，被所有人捧在掌心裡寵。
而她就是災星，侯府不管出什麼事，全都會扣在她頭上。
這一切，隻是因為秦氏生她的時候難產，差點就死了。
秦氏恨她，不僅找來法華寺的和尚給她扣上災星的名頭，還在她五歲的時候把她趕去了莊子。
這還不夠，秦氏吩咐車夫和丫鬟，在路上把她扔了。
前世衛含章回府，一心討好爹娘，祖母和兄弟姐妹。
心裡念著血脈親情，被利用了個徹底。
她在外麵做的好事都是衛悠寧的，黑鍋都是她的。
“母親，聽說貴妃娘娘最不喜歡沒規矩的人了，咱們侯府聲明在外，靜安公主昨日還誇獎了悠寧。”
“上次賞花宴，貴妃娘娘就提了悠寧幾次。”
靜安公主是貴妃唯一的女兒，貴妃寵冠後宮，連帶女兒也十分受寵，衛含章的話讓人驚疑。
“你說的可是真的？”秦氏語氣急切了些。
“靜安公主的話想來不會有假。”衛含章始終帶著笑容。
老夫人深深看了衛含章一眼，“含章，坐在我身邊來。”
靜安公主看樣子挺重視這丫頭。
秦氏微頓，不過很快想通了，她帶著衛悠寧往後挪了挪位置。
衛含章在老夫人身邊坐下來，不驕不躁。
哪怕剛才秦氏讓她和庶女坐在一起，她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滿。
對於老夫人的打量，衛含章裝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