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居見習祭司這段時間狀態很好，善隆大祭司交代的功課，他一絲不苟地完成了，又不止是完成功課的程度。他竟比幾位經驗豐富的祭司都更早適應“遊1337”星門基建處的環境，融入得更快。
這邊負責建設的工程人員也就罷了，負責監控、防禦的預備役，很大一部分都是從未完工的“星門”對麵，在中央星區也屬於角落位置的紅矽星係就地征召而來。退伍老兵是骨乾，大部分還是學曆有限、謀生艱難、想靠這種軍事任務掙取貢獻值的年輕人。
元居與這些預備役年輕士兵年齡接近，確實更好打交道。
按照善隆大祭司安排的功課，他有序了解這些人的家世背景，生活星域的概況，也從中發現了一些規律：“晨曦之主的信眾比例很高，將近百分之十五，天淵遺民的比例也要比正常情況高一些，達到了千分之五……”
善隆大祭司沉吟未語，此前正和善隆談事兒的偃辰，也是本次隨行人員中最資深的祭司之一，聞言微皺眉頭：“基建處總共五千人不到，千分之五，也就二十來號人。”
元居小心翼翼回答：“我查了資料，天淵遺民比例，除含光星係以外，普遍是每千萬人裡才有一兩個，這裡高了四個數量級，已經很多了。”
“天淵遺民，能改身份肯定要改，裡麵有數據幻覺……”
“就事論事，不要跑題。”善隆大祭司終於說話，看向元居，“你查的這兩個比例，為什麼呢？”
這裡有考較，也有回護。
元居心神一振，當即回應：“目前看到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晨曦之主號召信眾移邊；另一個應該是‘盟約世’末期，盧安德大君率天淵帝國殘部請降，改信晨曦之主，並曾移防到此的緣故。基地的升武主任，家就在紅矽星係。”
善隆大祭司微微點頭：“紅矽星係一度域外種泛濫，也算是邊境了……還有麼？
元居又道：“天淵遺民普遍學曆不高，社會評級也低，普遍被認為資質低下。從他們自己和周圍人的說法，多將原因歸結於所謂‘冥河詛咒’，就是冥寂之主……”
善隆大祭司不聽元居講古，打斷他：“你對天淵遺民很感興趣？”
元居想了想道：“嗯，前幾天這裡剛有一個天淵遺民被當場處決，據說是觸犯了《天淵遺族處置法》，現在也算是基地熱點話題。這段時間，有三個天淵遺民找我告解，都很是不安……”
“然後呢？”
“神國律法當頭，我隻能寬慰而已，隻借機在這個圈子裡做了個調研，就發現學曆、評級等問題，除了上繼‘盟約世’的曆史源流以外，還有一些現實的基因體質方麵的因素，涉及‘過渡層’‘物質層’的交互。”
善隆大祭司微微頷首：“這是‘框架祭司’該考慮的路子。你說說看。”
元居掃了眼自家筆記，輕聲道：“目前我能看到的是，這些天淵遺民，祖輩久居含光星係，由天淵帝國負責‘布法’環節，那裡久受孽毒汙染，時空環境與中央星區主體環境截然有異，五千年下來，差異已是極大。即便離開含光星係，在外部生活，受身份影響，與外部通婚困難，逐漸劣化淘汰，我想這應該也是傳說中‘冥河詛咒’的法理來源之一……”
善隆又打斷他：“隻是想，意義不大。”
元居一愣，隨即醒悟：“是，我調研再深入些。”
“怎麼深入？”
“嗯，借‘諸神法眼’觀照之機，找出相關人員‘過渡層’與真實宇宙乾涉的痛點位，對照……對照新世紀的物性測定結果，看能不能寫一篇小論文出來。”
善隆大祭司就看旁邊的偃辰：“你覺得呢？”
偃辰祭司抽了下嘴角：“選題中規中矩，作為見司祭司的習作，說得過去。”
善隆啞然失笑，說出偃辰未出口的話：“但和‘諸神法眼’匹配，就勉強了。”
元居也知道，便低頭請教：“請大祭司指點。”
“你剛穿過‘星門’，在一個新的‘孤島星係’，這邊的環境影響，也不能忘掉。你早前不還說，我‘空化’的進程中止？”
元居腦袋低埋：這就是考較他借“諸神法眼”觀照真實宇宙的心得了。這可沒有以前的研究資料可以借用，需要他從使用“諸神法眼”的記憶中，找出種種細節，模糊的就需要合理推論，無疑難度陡增。
哪怕是走“架構祭司”這條路，對時空構形深有研究，可見習祭司的層次還是有限，他之前“諸神法眼”觀照時路也偏了……
他一時心虛，再想想最近知見障礙破除後的進境，底氣頂上來，隻遲疑半息，便應下：“我會努力的。”
善隆也不是故意為難他，又給他指出一條路：“你多和升武主任交流。他是天淵遺民，又曾做過盧安德大君的單兵騎士，最高攀到天梯九級，造物領域也頗有研究，能讓他幫你，研究會順利很多。”
天梯九級啊……哪怕是曾經！
元居倒是頭一次知道升武的巔峰實力。
諸天神國治下，一般將天梯分為十二級，且是越往上攀，越是艱難，測定越是複雜，需要多方因素綜合才行。很多人到八級、九級後，就嫌麻煩，不再評定，所以到了這種位置的，實力判斷也很模糊、很困難。
可不管怎麼說，跨過十二級天梯，就是大君了。
天梯九級，理論上和大君也隻有三、四步的距離。
哪怕常年跟在善隆大祭司身邊，也算見多識廣，可封君建國的強人，元居也隻接觸過寥寥幾位，且隻能當個小透明，完全沒有說話的資格。
像升武這種天梯攀到高層的，能多多交流，想來也能受益良多。
正暢想之時，偃辰皺眉，在善隆耳邊輕聲道：“畢竟是天淵遺民，且是洪爐大君後裔……”
善隆微笑：“調查研究，哪能儘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