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任務重,再不快點韓登那逆子的小命就沒了。
因此,淩晨也來不及慢慢安排,讓大舅哥照顧好青檸、給老文送去一封信、夜裡趁著呂家大公子和她娘子睡著時,在他們床頭綁了把倒懸的劍後,就匆忙出發了。
劉廷讓早就集齊了五百名由潁川子弟組成的護莊隊,一行人星夜奔馳,朝著關中進發。
昨夜交了公糧的呂侑原本做著香甜的美夢,迷迷糊糊中摸到了自家娘子柔軟的身軀,身體誠實的出現了反應。於是他睜開了眼睛,準備在娘子身上使出前兩日在柳南坊和煙姐兒共同開發出的最新招數。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懸在自己頭頂的那柄綁結並不怎麼牢固、劍尖泛著幽冷寒光的寶劍。
大腦猛然清醒、後背冷汗滲褥、二弟瞬間萎縮。
“來人啊!!快來人啊!!”
隨著淒厲的呼喊響起,整個呂府頓時亂作一團。
眾所周知,想要從汴京前往長安參加股權再分配學術研討和冷兵器對撞試驗交流會,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沿著黃河一路向西,穿過虎牢關、潼關等雄關險隘,直線最快。
但現在有個問題,洛陽府尹賈建,是這裡的龍頭老大,過人家的地盤不拜碼頭,是不行的。
所以淩晨一開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要麼我過去,要麼你下去。
但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賈府尹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虎牢關城門大開,賈府尹親自立在道邊,帶著一大幫子儀仗隊對淩侯爺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就差派兩個童男童女來獻花了。
淩晨讓劉廷讓帶著護莊隊停在原地靜觀其變,他自己翻身下馬,隔著老遠就抱拳堆笑走了過去。
“哎呀~~賈大人,彆來無恙!上次鄴城一彆,你我已經許久未見了!大人精神矍鑠,風采依舊啊!”
硬土官道前,勁風卷起沙土,吹的賈建官服獵獵作響。這位府尹大人刀削般的臉上擠出一絲友善的笑容,舉著他那把標誌性的扇子,也態度熱絡的迎了上來。
“老夫眼看著就要黃土埋到腳脖子了,倒是侯爺一如從前意氣風發。老夫今早聽到樹上鵲叫,想來必是有貴人登門,便早早在此恭候著侯爺大駕了~,”
淩晨連忙臉色惶恐的說道:“大人折煞晚輩了,晚輩路過貴地,本就想著要來拜會大人的。叨擾大人清靜,內心已是不安,如何當得大人前迎?”
賈建哈哈笑著,十分自來熟的握住淩晨的胳膊說道:“你我忘年之交,休言這些客套說辭,老夫已經在家中略備薄酒,侯爺可不能推辭啊!”
“既然如此,那淩晨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淩晨朝著後麵的劉廷讓招呼一聲,賈建也對旁邊的官員使了個眼色。小弟們互相對接去了,淩晨被賈建拉著,開開心心的進入了城門。
淩晨想過兩個可能:賈建懼怕中原勢大,開關放他過去。或者乾脆閉門不出,裝瞎子聾子。
但他主動迎接,甚至親自來到陣前,將自己立於險地,就很奇怪。他難道不怕淩晨把他綁了丟給文訓嗎?
賈府,牡丹園。
花明果豔,天高雲淡,滿園芬香清氣怡人。風吹紗動,沁芳亭中擺滿時令果蔬,一壺淳酒斟滿新杯,賈建和他兒子、夫人、女兒親自作陪,瞅這陣勢還是家宴規格。
有趣~
“來來來,侯爺,請滿飲此杯~”
賈建親自端起酒杯要敬淩晨,淩晨為難的看著酒杯說道:“大人實在太客氣了,長者賜,本不該辭。奈何淩晨軍務在身,隻想來一瞻尊顏,以敘渴仰之思,便要出發。實在不宜飲酒,恐誤了軍機大事。”
賈建聞言一愣,緊接著恍然大悟,熱情的走到淩晨身邊,端起他的酒杯給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一人分了點,令他們飲下,這才對淩晨笑著說道:
“侯爺請看,此乃春桃果酒,小女尚且飲得,不會醉酒誤事。侯爺就吃一杯,免得內婦兒女笑話老夫~”
啊這……
“罷了,既然大人有命,盛情難卻,淩晨便胡亂吃上一杯。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看著淩晨喝下後,賈建十分開心的笑了,對女兒說道:“雪妍,還不快為侯爺滿上?”
淩晨連忙起,起身攔著說道:“這怎麼行!淩晨何德何能,敢勞駕小姐親自斟酒,實不可行!”
賈建佯裝生氣道:“哎~~到了老夫這裡怎麼還如此見外?這麼客氣乾什麼?侯爺可是鄭王禮遇有加的人,就連逆賊孫芝當初都甘願為你續杯。小女能侍奉侯爺,是她的榮幸,再要推辭,便是瞧不上了~”
我尼瑪,這老小子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要殺我根本不用費這麼大勁啊,剛進城就該喊出埋伏的刀斧手了。
淩晨隻好千恩萬謝的向賈建的女兒表示感謝和惶恐,賓主儘歡,其樂融融。這要是讓不知情的看到,還真以為他們是世交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建終於揮手叫亭子裡的侍女都退出去了,隻留下他們一家四口和淩晨。
“老夫鬥膽一問,侯爺此番蒞臨荒州,不知欲往何處?”
淩晨撈菜的手頓了一下,放下筷子看向賈建。
“想必大人也已經聽說了,關中王不幸逝世,關隴內變,世子韓登與我情同手足,我欲前往助之。”
賈建捋著胡須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後,抬起頭目光銳利的看著淩晨。
“不知侯爺此來,帶有多少兵馬?”
“嗯?昂,就帶了本部五百校刀手,入關前大人不是看到了嗎?”
賈建皺眉問道:“此事……鄭王不知道嗎?”
“哦~”淩晨如實答道:“此行走的匆忙,我隻送去一封書信,畢竟是親家的家務事,鄭王會如何抉擇,我也不敢妄加揣測。”
聽到這話後,賈建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的夫人和女兒也沒有多話,倒是他兒子舉起酒杯,又要敬酒,淩晨就端起酒杯與他對碰,等著賈建開口。
“如今的關中兵荒馬亂,侯爺隻帶五百人豈能成事?而且萬一遇到沒見識的蠢賊,也是麻煩。”
淩晨疑惑的望向賈建:“那大人的意思是……”
賈建輕吐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麵色決然的對淩晨說道:
“如果侯爺不嫌棄的話,我這不成器的兒子也在兵營裡待過幾天,就讓他跟著,助侯爺一臂之力,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嘶……這……”
淩晨轉頭看向賈建的兒子,標準的世家公子,沉穩內斂,從開宴以來就舉止得當,不冷淡也不火熱,性子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素質如何。萬一帶出去不聽指揮被人玩死了,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直到此時,淩晨才反應過來賈建想乾什麼。
當初孫芝裹挾周帝,賈府尹又很不幸剛好是晉王爺的鄰居,自然是要投靠他。後來孫芝拉了,應開疆跑到遼東堆雪人去了,他夾在關中和中原兩股勢力中間,瑟瑟發抖。
如今關中大亂,眼瞅著是不行了,以文訓往日的表現來看,揮師西進武裝調停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保不齊臨潁侯就是先遣探路的。
不趁著這個時候納投名狀,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也就難怪他會這麼主動熱情的迎接淩晨,還喊來一大家子陪酒了。
可是,他兒子對淩晨來說,完全就是個累贅啊……
見淩晨麵露為難之色,並沒有立刻答應,賈建急了,連忙補充道:“若是侯爺嫌他礙手礙腳,就叫他帶五千鄉軍在前頭開路,不晃侯爺的眼,如何?”
嗯??
聽到這句話後,淩晨一屁股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親切的抓住賈建的手,滿臉敬佩的說道:
“大人!你派令郎參股這波操作,是我從業二十年來見過最偉大的操盤!不說了,都在酒裡!!”
說罷,他雙手捏著酒杯對著賈建恭行禮,仰起脖子一飲而儘!!
心事落地後,二人徹底放下對彼此的戒備和顧慮,喝的昏天暗地!最後他們甚至握著壺把手直接對著壺嘴吹,淩晨還給賈世伯表演了個“give the ower”,奈何技藝不精,強行裝逼,噴的到處都是。惹的賈夫人和雪妍小姐驚詫萬分,哭笑不得。
休息了小半天後,淩晨便帶著劉廷讓的護莊隊精銳,還有賈騏統領的五千洛陽鄉軍,浩浩蕩蕩的向著潼關進發了!
鐵蹄揚起塵土,箭羽被風吹亂,互相粘在一起。人馬俱著薄甲,弓弦在背,長朔橫尾。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卒整齊的排列著隊伍,在夕陽下前行。
黃風拍打在旌旗之上,刀槍如林,大雁穿梭在雲層之中,晚霞漫天。
一封書信急送至汴京,立在正堂屋簷下的文訓撕開信封,仔細閱讀完信件上的內容後,將雙手背負在身後,抬起頭望向天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三日後,鄭王文訓親臨汴京校場,擂鼓聚將,命世子文若為關西路都部署,鎮西將軍,率兵五萬向著關隴進發。
此一行,定要助關中王韓登內掃叛逆、外禦豺狼,誓死捍衛親家的血脈和基業!保衛關中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