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奇將手中棋子放入了棋甕中,沉吟三息說道:
“簡單來說……便是立威。”
一個四品的禦史向一品的丞相開刀來立威……
左丘雄難以置信:
“老弟,他這不是立威,這是在給他自己立碑吧?”
頓了頓,左丘雄又問了一句:
“老弟為何不認為他是去跪呢?”
“他若是給左相道個歉賠個不是,左相那老狐狸自然會順勢退一步,如此……二人便可相安無事。”
“監察院能順利成立,隻要監察院不侵犯到左相一係的利益,左相是樂於見到他去清查那些政敵的。”
“他若是與左相硬乾……莫要說他羽翼未豐,他現在連毛都還沒一片,他拿什麼與左相鬥?”
“這智慧……為兄愚鈍,實在沒有看出來。”
秦文奇又笑了,他看向了左丘雄,說道:
“左兄你是官場中人,雖性子灑脫,卻依舊被官場中的那些無處不在的規矩所影響。”
“陛下為何會選中陳小富來成立監察院?”
“為何會任命陳小富為監察院的禦史?”
“其一自然是他的才華,這其二嘛……便是他年少,沒有踏入過官場,不知道官場中的那些破規矩。”
“這便是初生之犢!”
“他根本毫無畏懼!”
“他敢揍潘青雲,就敢揍潘不負!”
“這便是文人的執拗……說的好聽一點便是所謂的風骨。”
“所以我堅信他去左相府絕不是跪!”
“我說這是智慧,便是這小子讀書並沒有讀傻,他懂得借勢!”
“左兄你想想,他是陛下欽命的監察院禦史,他在入帝京的途中遇襲,他肯定已經知道那三千騎兵是申叔泰的兵。”
“他是開陽神將的私生子,當也知道申叔泰就是左相潘不負的小舅子。”
“人家歡歡喜喜來帝京當官,卻遇襲……若不是他的護衛強悍,他早就死了,這口氣他咽的下去麼?”
“他咽不下去!”
“如果這口氣現在不出,等他真的步入了官場,知道了官場的規矩之後,這口氣他還能出麼?”
“或許他再也生不起出這口氣的勇氣了。”
“那麼現在去出這口氣便是最好的時候……他有理啊!”
“就算是說到皇上麵前,他也站得住腳!”
“另外……這還有破釜沉舟之意。”
左丘雄聽得目瞪口呆,“此意又何解?”
秦文奇深吸了一口氣:
“這小子,是要讓整個帝京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要與左相為敵!”
“不給自己留下絲毫退路,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左丘雄和李向川瞪大了眼睛,仔細一想,倘若陳小富真將左相府給砸了,這事兒立馬就會轟動帝京!
帝京的所有人,就算是女皇陛下都會知道。
他真沒有了退路!
左相府的臉肯定是要的,堂堂左相大人,豈能被他這小子給嚇倒?
左相大人定會反擊!
左相大人的反擊恐怕比這門外的暴風雪來的還要更猛烈一些!
那還真就是個不死不休之局了。
為官最忌諱的就是不給自己留退路。
給自己留退路的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給他人一條退路。
他這一家夥將彼此的退路都給斬斷……
“還是太孟浪!”
左丘雄一捋長須搖了搖頭:“就算是陛下也不會允許朝廷發生劇烈動蕩的!”
“向川,命薛捕頭召集巡捕房所有人速速前往左相府……去看看!”
他說的不是去阻止,而是去看看。
李向川心神領會,他領命離去。
左丘雄想了想也起身:“老弟,走走走,咱們也去瞧瞧。”
“這種事,千年難遇!”
秦文奇欣然同意,二人出了衙門叫了車把式上了馬車也向金水巷子疾馳而去。
……
……
去往金水巷子的還有一行人。
便是齊玉夫等齊國的學子們。
齊玉夫也沒料到這個陳小富會有如此大的膽量啊!
雖將陳小富視為敵人,但此刻齊玉夫對這個敵人是極為佩服的。
“莫師兄,這個陳小富,本宮有時候覺得真是看不懂。”
“在臨安書院,他暴打潘青雲這可以說是他根本不知道潘青雲的身份。”
“當他知道潘青雲的身份之後,按照常理而言,他就應該主動去一封信向潘青雲賠禮道歉了……就算他不知道左相府在何處,也是可以委托安小薇去送這封信的吧?”
“當大周的這位女皇陛下任命他為監察院禦史之後,潘青雲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就隻能放下。”
“有了他陳小富致歉的誠意在前,再有了潘青雲的諒解在後……這乾戈不就化為玉帛了麼?”
“他入帝京的途中左相府何至於讓天權神將申叔泰私自調兵去殺他,左相大人恐怕還會親自前去城門口迎接他。”
“可他並沒有這樣做。”
“現在他竟然還攜女皇那黃羅蓋傘的餘威要去主動招惹左相……莫師兄,你說這小子究竟是蠢呢……還是沒腦子呢?”
莫知秋心想蠢和沒腦子有區彆麼?
“殿下,這個人我也看不明白。”
“他此舉在我看來當有兩種可能。”
“哦,莫師兄且說來聽聽。”
莫知秋略一思索說道:
“這其一呢……便是先生所言的少年的輕狂。”
“因為年少,心有不滿便不會藏著掖著,更不會顧及任何的後果,所為隻是為了順心意。”
“他大抵難以咽下途中遇襲的那口氣。”
“今日再有了大周的這位女皇送那黃羅蓋傘之舉……他的心便愈發的膨脹,腰杆子也更硬朗,便想要與左相府來一番碰撞……”
“倘若他贏了,他的名字定會響徹帝京,他會得到這帝京無數百姓的認可,會得到諸多學子的崇拜,亦會讓大周朝廷那些清廉的官員看見希望而追隨。”
“所以他會獲得極大的好處。”
齊玉夫眉間一蹙:“那他若是輸了呢?”
莫知秋微微一笑:“有那黃羅蓋傘的庇護,他就算是輸了也丟不了性命!”
“左相年邁,這年邁的人做事就會瞻前顧後,他不敢殺現在的陳小富的!”
“所以,陳小富大可以重整旗鼓再與左相鬥一鬥,難受的始終會是那位左相大人!”
頓了頓,莫知秋又道:
“至於其二……若說跪,但凡他有點理智我都相信他是去左相府負荊請罪的,畢竟他這才入帝京,首要的就是與朝中的大臣們先搞好關係。”
“四麵樹敵,這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
“但以他的性子,我還是覺得他不是去跪的。”
“他如果是去惹事的……那麼這大周朝的朝廷就很有問題了。”
齊玉夫一怔:“此話怎講?”
莫知秋俯身:
“一個四品禦史敢去動一品宰相……在我看來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陳小富得了女皇陛下的授意!”
齊玉夫眼睛一亮,是啊!
陳小富肯定不蠢,卻偏偏做出了這樣的蠢事,如果沒有女皇陛下的授意他哪裡敢如此放肆的向左相府而去?
這便說明君臣不合!
女皇陛下對左相不滿!
可偏偏左相潘不負黨羽眾多,以至於就連女皇都很是忌憚。
這便用上了這枚剛入帝京的棋子……
以他為卒去衝鋒陷陣!
那麼左相會如何應對呢?
他會如何將這枚卒子給吃掉呢?
齊玉夫笑了起來,大周若亂,這對於齊國而言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本宮忽的希望陳小富這個卒子能活得更久一些才好!”
“他可千萬彆死在左相府的門前了!”
“那樣就太無趣。”
【s:放心,絕不會太監的!!!生活嘛,終究有些事,牛馬不僅僅要碼字還得要乾彆的活,諸位書友理解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