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師爺微微一怔。
什麼叫‘就這些?’
這位禦史大人的胃口還不小啊!
他欠了欠身,掩著嘴假咳了兩聲:
“咳咳,這個……小陳大人恐怕不知,這處宅子在玉淵潭邊,足足五進院落。”
“帝京的房價這兩年漲了許多,就比如這處宅子,它大抵值個三十萬兩銀子。”
“當然,說銀子這著實有些庸俗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不過商大人也絕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小陳大人的意思在下會帶給商大人。”
“或者這樣不知道小陳大人以為如何?”
“商大人極想得到小陳大人的一首詩詞,小陳大人有比肩大儒之才,詩詞能進文峰閣的第七層樓,這當然是很值錢的。”
“莫如小陳大人寫一首詩詞在下帶回去給商大人,商大人定會重金相謝!”
一旁的葛子健一聽也敲起了邊鼓:
“賢弟,你在臨安書院一首詞不是就賺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麼?”
“就按照這個價賣給商大人,如何?”
陳小富沉默了數息,長長一歎表現的頗有些糾結:“這讓本公子很為難啊!”
“本公子的詩詞確實值錢,但這位師爺帶走本公子的詩詞的同時,怕是想要將龐博盛和那些檢舉的信一並也帶走吧?”
陳小富俯身,也叩了叩桌子:
“陛下是去過河南道的!”
“還有內務司的老鬼在。”
“老鬼和陛下都是見過這些人知道這些事的,我若是真這麼做了……”
陳小富將這張地契推了回去,指頭在這張紙上點了點:
“這五進院落的宅子我有命住麼?”
“賣給你們商大人的詩詞,那銀子我都收不到恐怕就沒命花了!”
他坐直了身子,擺了擺手:
“你回去吧!”
“給商大人帶句話,就說……不要彼此為難,我陳小富愛財,但取之有道!”
“商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至於河南道的事……這可不是我陳小富能夠決定的,”
他指了指天,“終究還是得看陛下的意思不是?”
這話就是拒絕了商簡書的所求,就是要將這件事擺在台麵上了!
葛子健一聽也看向了俞師爺,那張胖臉很是糾結。
俞師爺眉間微蹙,他沒有料到這少年並沒有被定王嚇住,也沒有被這巨量的錢財給迷糊了眼睛。
“這個……陳公子,陛下那邊,定王自然會去說服。”
“至於老鬼,隻要陛下既往不咎,老鬼的內務司又不能乾政,他並不能拿你怎麼樣。”
“陳公子還是再想想。”
“在下聽說陳公子揍過左相潘大人的親孫子,在下還聽說潘大人對此懷恨在心,陳公子去了帝京恐怕會多出一些是非來。”
“潘大人的背後站著二皇子殿下,另外在下還聽說二皇子殿下對您的未婚妻安小薇大有想法,您看……”
他用的是‘您’這個字!
“定王與二皇子是肯定要分出個勝負的。”
“潘不負與二皇子雖然與您尚未謀麵,但事實上已處於敵對的位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便是商大人想要結交您這個朋友的主要緣由!”
“在下說一句冒犯的話,這監察院是不是陛下一時興起弄出來到的一個東西還未可知,這個衙門能存在多久……也是一個未知數。”
“但定王他就是定王!”
“若是定王贏了,這大周朝的天下就是定王的了。”
“公子送商大人一個人情就是送了定王的一個人情!”
“請公子放心,這個人情商大人是會送到定王麵前的。”
“定王是個仁義王爺,他若有朝一日為君,他不會忘記公子您的!”
“何況定王對公子的才華也極為欣賞,恐怕還想請公子您給他畫的那幅牡丹圖提個詞。”
“將來無論監察院在還是不在,廟堂之上那些個衙門的職位還不是任由公子去挑選?”
“就算不說將來的事,現在公子入帝京,定王也是能保你在帝京無恙的!”
“至於公子之光芒,倘若能留到定王登基之後再綻放……這樣是不是會更美麗一些?”
“這光芒是不是會更盛一些?”
俞師爺說的這番話便是當下大勢!
這足以說明這個俞師爺來談此事是做足了功課的!
他很清楚陳小富所麵臨的局麵,他拋出了一個令處於此局勢中的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按照葛子健聞此番話後所想,陳小富理應毫不猶豫的收下定王的友誼。
因為他的敵人已確定!
就是左相潘不負!
就是二皇子殿下!
你要在朝中當官,總不能兩邊都得罪了吧?
這是常識!
也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所以葛子健也看向了陳小富,他的那張胖乎乎的臉上的糾結與愁容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甚至拎起茶壺給俞師爺倒了一杯茶,趁著陳小富思索之際他還低聲問了一句:
“俞師爺可知定王有幾成勝算?”
俞師爺微微一笑:“至少六成……若陳公子能站在定王這一邊便有七成!”
葛子健微微一驚,俞師爺又道:“陳公子之才名已傳遍了天下,這天下讀書人是極多的,定王會讓陳公子出儘風頭,會讓天下的讀書人都以陳公子為楷模。”
“而這些讀書人的家裡非富即貴更多的是各地的鄉紳豪族!”
“當陳公子有了這樣的追隨者之後,那些讀書人自然會影響到他們的家人,讓這些社會高層的人為定王搖旗,廟堂之上擁護定王的官員們再大聲呐喊以和之……”
“陛下本猶豫不決,這便會做出選擇來。”
“所以呀,”
俞師爺呷了一口茶,抬眼看向了眉間微蹙的陳小富:
“一箭雙雕是江湖豪傑,但一箭三雕……定能封侯拜相!”
“這便是一念鑄豪門,青史留其名!”
“公子您才十七歲,定王也才二十一歲。”
“您腳下的路已是一片坦途,未來之成就定不可限量啊!”
這話說到這裡基本上就算是說的很明白了。
葛子健和俞師爺也認為這位聰明的陳公子當聽明白想明白了。
官場嘛,就是那麼回事。
你陳小富已經不能站在二皇子那一邊了,那麼你就隻能站在定王的這一邊。
要想站在定王的這一邊,那就需要拿出一些誠意來。
這個誠意其實很簡單,就是交出河西州知府龐博盛,就是將那些檢舉揭發的信也交出來或者一把火給燒了。
至於你去帝京履職,大可以說沒有收到那些信沒有見過龐博盛這個人就行。
至於查河南道貪墨之案,你去了帝京首先要做的是成立監察院。
要新成立一個衙門可沒那麼容易,這需要花很多時間。
拖過一兩年,河南道的事不就拖過去了麼?
到兩年過後,誰還會去追究?
就在二人期待的視線中,陳小富卻忽的一笑搖了搖頭:
“千百年來,這個世界對百姓都是不公平的。”
“這不對!”
“河南道死了很多人,他們不是死於天災而是死於人禍……總應該有人為他們的死負責吧?”
“總不能就殺幾隻小魚小蝦就此揭過吧?”
“這不公平!”
“這很沒道理!”
“我雖然也知道這天下沒什麼道理可講,可我偏就想講一講。”
“陛下既然任命我為監察院禦史……我想主持一下這公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會不會很有趣?”
俞師爺驚呆了!
這特麼是有趣麼?
這是要死人的!
這道理是能講的麼?
你特麼的活膩了?
陳小富看向了俞師爺那驚呆的臉,眉梢微微一揚,又道:
“話既然說到了這份上,你回去告訴商簡書,讓他把脖子洗乾淨點!”
“也給定王帶一句話,你們做的這事,太下著!”
“沒品!”
“本公子……很不喜歡!”
他徐徐起身,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了兩個字: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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