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不停的在叫,老頭麵如菜色,見身前的姑娘麵露遲疑,心一橫,“我不白吃你的東西,我買,五兩銀子夠不夠?”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眼前的姑娘瞬間變了臉色,神情警惕的望著自己。
“你隨手就能掏出來五兩銀子,怎麼會餓成現在這樣?”蘇橙打量著他,一臉防備,“該不會是惹上了什麼大人物,被一路追殺到了這吧?”
老頭神色一凝,蘇橙瞬間便知自己猜對了,佯裝要走。
“姑娘!姑娘你聽我說……”老頭見她要離開,頓時急了,“老夫姓杜,單字一個衡,你或許沒聽說過我的事跡,但我真不是壞人,我遭奸人所害,身陷囹圄,不得已才淪落至此,幾番周折,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給我一塊羊肉餅,聆聽我的複仇計劃。”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蘇橙竟分不出眼前這人到底是神醫還是神棍。
這也太不靠譜了……
“給你肉餅倒是可以。”蘇橙重新蹲回他身邊,耐著性子與他說話,“你得把身世來曆一字不差的給我交代清楚,要不然,我就當著你的麵把這肉餅吃了。”
“好好好,我一定交代!”杜衡迫不及待接過她遞來的羊肉餅,狠狠咬了一大口,肉湯灌進喉嚨,杜衡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居然比宮裡做的還好吃!
“我之前在太醫院任職,專門給貴人診病,半個月前,我點子背,得罪了貴人,那位貴人不僅撤了我的職,還對外謊稱我突發心病逝世,派人一路追殺我。”
杜衡嘴裡嚼著餅皮,麵露疲憊,“我連躲帶逃,京中人人都識得我,我無處落腳,本想著逃進深山就能安全,可誰知我一腳踩進了陷阱裡,被吊了大半天,又累又餓,差點真咽氣了。”
蘇橙心中存疑,輕聲問道,“你到底得罪了哪位貴人?又犯了什麼錯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杜衡冷嗤,回憶半月前,眼底閃過譏諷,“我診出了太後的喜脈。”
蘇橙瞬間瞪大了眼睛,身體不自覺後退。
當她反應過來,為時已晚,會要人命的八卦就這麼輕飄飄進了她的耳朵。
杜衡斜眼睨著她,兩條發白的眉毛垂成八字,平靜的宛如一條老狗,“半月前,太後稱自己食欲不振,常常心慌,命我入宮診脈,這一去,竟就診出了個喜脈。”
“人在倒黴時喝涼水都能塞牙,我當時察覺不妙,避而不談這脈象,隻是在方子裡加了幾味墮胎養身的草藥。”杜衡恨得牙癢癢,儘力壓低自己的聲音,“本以為能悄無聲息的替貴人解決一件麻煩事,誰知她竟然想殺人滅口,幸好老夫跑得快,否則性命不保!”
咽下最後一口肉餅,杜衡抬眼盯著麵前嚇到僵直的蘇橙,“姑娘,你這餅還有沒有?”
蘇橙遲鈍的眨了眨眼睛,“皇家秘辛,你就這麼輕易告訴我了?”
“不是你讓老夫交代清楚的嗎?”杜衡聳聳肩,乾脆破罐子破摔,“我一把年紀無父無母無兒無女,連個妻子都沒娶上,若沒遇見你,怕是死了都沒人知道真相。”
“姑娘,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會躲在這裡,我與你討個商量,你給我安排個住處落腳,我把這一身本事教給你,我不僅醫術高超,玩毒也是個好手。”
臭老頭,怪不得他答應的這麼乾脆!
合著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的確有本事,原書中瀕死的謝錦玉便是被他一手救回來的。
後來,杜衡收了他做徒弟,傾囊相授,謝錦玉學成後將一身本領都用在了原主身上,醫了毒,毒了醫,不斷重複,直到原主被謝洺一槍刺透身體才肯收手。
如今遇上杜衡的是自己,機遇,也該是自己的才對。
“這倒是好說。”蘇橙唇角輕勾,語調平緩,“幫你可以,不過你要先答應我,替我救個人。”
“救誰?”杜衡眯著眼睛笑,“你的心上人嗎?”
蘇橙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肉餅也吃了,有沒有力氣跟我走回去?”
“當然。”杜衡利落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屁顛屁顛跟在蘇橙身後下了山。
王宅
“肅州啊,沒想到才來甘平縣就能遇上你。”王林望著下座的男人,笑容滿麵,“三年沒見,你越發俊朗了,才貌雙全。”
謝肅州坐得十分規矩,垂著眉眼,語氣低沉,“大人謬讚,肅州愧不敢當。”
“你曾來信說自己去了一個書堂,做教書先生,如今科考在即,你最好是不要分心。”王林抿了口溫茶,徐徐開口,“三年前,你兄弟舊病複發,使你錯過最後一場考試,如今他身子可好些了?”
“我弟弟的身子骨依舊那樣,沒什麼起色。”謝肅州垂眸,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大人,請恕肅州不爭氣,今年科舉……我怕是不能去了。”
“為何?”王林猛地皺緊眉頭,將手上的茶盞重重放下,“肅州,人這一生能有多少次機遇?我看中你的才能,向上舉薦,今年科考就是你證明實力的唯一機會。”
謝肅州閉了閉眼,輕歎一聲,“大人,不參科舉實在非我本願,半塊銅錢能壓死人,我三弟纏綿病榻,四弟也沒了營生,我若拿上家裡所有的銀錢進京趕考,重擔便隻能落在我長嫂頭上,不仁不義,我不能乾。”
“原是為了銀錢發愁。”王林鬆了口氣,麵上多了幾分笑意,“我早知你家境,既然舉薦了你,就必然會鼎力相助,路費你不必擔憂,我自掏腰包也要把你送去京城。”
謝肅州怔了一瞬,似是沒料想到,“大人,我不能……”
王林抬手止住他的話,望向他的眼神裡多是笑意,“你若實在抹不開麵,這錢就算我借你的,等你高中,得分文不差的還給我。”
謝肅州拗不過他,隻好硬著頭皮點頭,“大人恩情,肅州沒齒難忘。”
“爹爹,你不是說過今日要帶我去杏花村的嗎?”一抹鵝黃從門口閃過,少女圓圓的臉上滿是嬌嗔,頭戴絨花,鵝黃色的衣衫襯得她愈發嬌俏。
少女跑進堂中,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父親左手邊的謝肅州,水眸閃過驚喜,歡聲喊道,“肅州哥!你怎麼在我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