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幾句話,就讓蘇家人齊齊變了臉色,尤其是田氏,眼神飄忽不定,不敢與蘇橙對視,支支吾吾道,“什麼買人買命的?入了大戶人家當丫鬟,生死都得由著人家定奪,人和命都是主子的。”
蘇橙望著她好半晌,勾唇揚起冷笑,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就勞煩劉嬸子帶著謝忱去鎮上一趟,打聽打聽這位邱員外,家中有沒有早死急等著配陰婚的幼兒或是腦袋不好使整日瘋瘋癲癲的兒子。”
劉嬸子意識到事情嚴重,臉色瞬變,急忙應下,“我知道了,這就帶忱哥兒去。”
“不是便罷了,你們老老實實把該還的還回來。”蘇橙麵上平靜,悠悠看向蘇家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牲,“倘若真的被我猜中了,我就去縣衙擊鼓喊冤,無人能管這事,我就上京去,敲登聞鼓,與你們蘇家不死不休。”
“蘇橙!還真是反了你了!”田氏氣得跳腳,堵在門口攔住將要出門的劉嬸子和謝忱,“賤妮子,簡直不識好歹,這死丫頭能嫁給邱家小少爺當妻子,是祖墳冒了青煙,要不然,她一條命能值三十……”
“娘!”見田氏差點說漏嘴,蘇國才白了臉色,立馬拉住她。
田氏驚覺,有些尷尬的抿住了嘴巴,不再吭聲。
“三十兩?”蘇橙挑眉,早已看透了一切,“這麼多銀子,八成是要我女兒嫁給死人了。”
話落,她擰眉看向站在一旁看戲的官差,冷靜開口,“這事兒,你們管不管?”
為首的官差清了清嗓子,“清官難斷家務事,這……”
“謝忱,鎮上最東北角有一間沒有匾額的二進小院,門前種著翠竹,王大人就住在那兒,去尋人喊冤。”蘇橙目光鋒利,自始至終,她的語氣和神情都是那般平靜自若,“謝洺,送你侄子過去,我看誰敢攔著。”
謝肅州眉心一皺,望向蘇橙的眸子裡不止有探究。
她竟是連王林大人住在何處都知曉……
“誒誒誒!”眼見謝洺要動作,官差瞬間慌了神,對著眼前不講武德的女人笑了笑,“小夫人,咱有話好好說,萬事都能商量,您也跟兄弟透個底兒,您和王大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說清楚咱也好辦事兒呀!”
一個王大人,一個邱員外,他賺點窩囊費容易嗎!
這小娘們兒動不動就喊人,稍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就要告到王大人前頭,壓根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官爺,你甭信她的話,她是我生出來的,幾斤幾兩我能不知道嗎?她心眼最多慣會騙人!”田氏惡狠狠的望向蘇橙,眼神裡哪有為人親娘該有的慈愛,“賠錢貨,我真是白生你了!養你還不如養條哈巴狗!”
蘇橙嗤笑,淡淡開口,“今日就讓你瞧瞧,我和哈巴狗的區彆在哪裡。”
說罷,她把小丫頭往她三叔懷裡一推,幾步衝過去,抄起靠在院牆上的笤帚,用最硬的把手朝著田氏身上抽去,邊打邊說,“哈巴狗不會抽你,但我會!”
“娘!”蘇國才傻了眼,指著蘇橙罵道,“蘇橙!你個不孝女,敢打自己親娘?”
蘇橙似是被提了醒,緩緩轉過頭看向他,二話不說,一笤帚直抽他右臉,“賤貨,光打她沒打你是吧?放心,順手的事!”
“住手!”蘇寶仁怒喝一聲,想要上前幫襯妻兒,可奈何謝洺高大的身軀就擋在他前頭。
望著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謝洺,又瞧了眼他走鏢幾年練出來的結實肌肉,蘇寶仁不由得抖了抖,不僅沒敢上前,連混罵幾句都不敢了。
田氏和蘇國才被打得嗷嗷亂叫,官差麵露猶豫,不清楚蘇橙的底細也不敢上前。
“早看你們不爽了,非要討頓打才老實嗎?”蘇橙下手快準狠,皆是抽在了人身上最疼的地方,“還想道德綁架我,嗬,姑奶奶壓根就沒有道德!”
田氏跌倒在地,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開那笤帚,哭天喊地的嚎著,“打人啦——閨女打親娘啦!這個不孝女要打死我呦!”
蘇橙不語,隻是一味地揮動手裡的武器。
直到謝肅州從她手中奪下笤帚,才算是救了兩人,“彆打了嫂子,再打就真打死了。”
蘇橙側眸看向官差,冷冷吐出四個字,“我要報官。”
“報報報,小夫人你有什麼冤屈……”官差瞥了眼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滾的兩人,心有餘悸,“小夫人隻管開口,我們一定儘力。”
“我要狀告蘇寶仁一家強占土地,不付租銀不給糧食,為了賺黑心錢,要將親家孫女賣去大戶人家配陰婚,樁樁件件,冤不了他們。”
蘇橙粉唇輕啟,低聲道,“還有杏花村宋剛和周蓓蓓,尋釁滋事,胡亂造謠,辱我清白,倘若你們管不了,我就去王林大人家門口跪著。”
“能管能管……”官差嚇得一身冷汗,連忙應道,“小夫人指得這些,我們會親手送到王大人跟前,不勞您單跑一趟。”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大人正是誌氣滿滿的時候,倘若在他還沒上任的時候就有百姓跪地哭冤,他們兄弟幾個必然得遭殃。
直到蘇家人被押走,田氏一瘸一拐的走著,還一臉不服氣的扭著身子罵道,“蘇橙,你這個掃把星,我隻恨一開始沒把你掐死,給你養大叫你過來禍害全家……”
蘇橙心口酸脹,她垂下眼,將笤帚放回原位,一言不發的進了廚房,全然沒注意到身後三個男人看她的眼神。
謝洺張了張嘴,想開口安慰幾句,卻發現她早已進了屋子。
謝錦玉耷拉下眼簾,不知心裡在想什麼,摟著謝翠翠的手緊了幾分。
謝肅州瞧了兩個弟弟一眼,思索片刻,也跟著進了廚房。
廚房門關緊,謝肅州回眸望向倚靠在木桌前的女人,陽光落在她身上,碧綠的上衫掐出她的腰身,本就光滑的小臉此時看去愈發白嫩,細眉輕輕蹙著,眉眼間染上憂慮。
仍是那張臉,可感覺完全不同。
“你是如何知曉從京中來了位王大人?”謝肅州直勾勾望著她,神色平靜無瀾。
蘇橙抬眼瞧他,看上去興致不高的模樣,說起話來也不像平日裡溫和,“我是如何知曉他的,用得著與你解釋嗎?小、叔。”
謝肅州幾步上前,與她的距離拉近,目光帶著審視,“家中有人身份不明,我難道不該問上幾句?”
二人離得很近,近到呼吸都能纏繞在一起,蘇橙有些不適應,轉身想走,麵前卻突然橫出一雙手。
謝肅州垂眸,修長白皙的手掌貼在桌麵上,將蘇橙圈在角落,俯身看向她,“嫂子,因何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