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姓金,朝鮮族,叫金義七。
離他們村兒不遠,就是一個朝鮮族的村子,裡麵住的都是朝鮮族人。
朝鮮族辦白事兒的規矩和漢族不一樣,所以他們白事兒一般都自己來,不找漢族人。
在他們這,朝鮮族人也是唯一一個敢抓黃皮子去供銷社換糖塊兒的,用他們的話說,黃大仙兒聽不懂鮮族話。
金義七來他家,孫傳武也有些驚訝。
“傳武在的呢,在家麼老爺子。”
金義七的漢語有些彆扭,朝鮮族人很抱團兒,這個年代挺多朝鮮族還不和漢族通婚呢。
“在家,你這是有事兒啊?”
金義七哭喪著臉點了點頭:“我家呢,大事兒的出了。”
老爺子這時候叼著煙走了出來,一看到老爺子,金義七的聲音就急促了起來。
“孫老爺子,我家呢大事兒的出了,你快去趟吧。”
老爺子也有些奇怪,他們那邊一般有事兒也不找他啊,這是咋了,突然就找上他了?
“咋了這是,火急火燎的?”
金義七一著急,話說的更零碎了。
“早晨上山上,回來,黃菠蘿樹插在了我阿爸吉的墳上。”
孫傳武嘴角一陣抽搐,好家夥,這是誰啊整這損事兒。
朝鮮族不是不和他們交流,平常他們也在一塊兒乾活啥的,每個朝鮮族姑娘,都醃的一手好泡菜,做的一手好大醬。
他們這邊朝鮮族有個禁忌,孫傳武不知道彆的地方的朝鮮族是不是這樣,黃菠蘿樹在他們這邊朝鮮族的人眼裡,和桃樹的功能差不多。
用黃菠蘿樹釘在人家的墳頭上,這不是讓人家永世不能超生麼?
怪不得金義七這麼著急呢,這事兒放誰身上不著急?
老爺子掐滅了煙,眉頭一挑:“你們得罪人了?”
金義七哭喪著臉:“沒得罪呀我們,我,我老實的呀。”
老爺子歎了口氣,這玩意兒就是兩個體係的活,而且農村這邊流傳的規矩太多,一個地方一個規矩,就好比黃菠蘿樹這事兒,老爺子也不知道咋整。
一根樹樁子,咋就能讓人永世不得超生了?
老爺子看了眼孫傳武,然後對著金義七說道:“你先在這等著,我讓傳武去和我拿東西,然後我倆跟著一起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金義七點了點頭,也不好意思催促。
孫傳武和老爺子一進屋,就趕忙小聲問道:“爺,你說黃菠蘿樹真能讓人家永世不得超生?魂飛魄散?”
老爺子黑著臉沒好氣的說道:“我上哪知道去,這玩意兒和咱就不是一個體係的。”
“不過吧,都是在咱地界上,就應該歸咱管。但是人家一直有那個說法,咱也不好說彆的。”
“再說了,他爹都死了五六年了,該托生早托生了,一根木頭橛子還能給他爹直接整沒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老爺子說的確實對,華夏地大物博的,什麼說法沒有吧。
“那咱們咋整啊?”
老爺子白了眼孫傳武,伸出手戳了下孫傳武的頭:“動動腦子!”
孫傳武眨了眨眼,動啥啊,他們那邊你不熟我更不熟了。
老爺子拿著東西,對康凱說道:“你做好了先吃,我倆先上二道一趟。”
“行,一會兒我吃完了把飯坐鍋裡。”
見老爺子背著東西出來,金義七鬆了口氣。
“孫老爺子,謝謝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正事兒要緊,先去看看咋回事兒的。”
金義七點了點頭,在前麵帶路。
“誰這麼缺德呢,往我阿爸吉份上釘橛子。”
孫傳武暗道這誰知道去呢,不過這人確實挺狠,說不好是漢族還是朝鮮族人乾的。
而且吧,金義七家一共哥七個,金義七歲數最小。
這麼多兄弟,人家都敢禍禍,要麼是逼急了,要麼就是不怕他們哥七個。
要說這哥七個也有意思,老大叫金義仁,老二叫金義禮,接著往下分彆是智、德、福、祿。
到了金義七這頭,估摸著老金沒詞兒了,直接起了個金義七。
三個人急匆匆的到了墓地,老金家其餘六個兒子,還有兒媳婦兒孩子啥的烏泱泱的聚了一堆。
見老爺子來了,金義仁紅著眼一臉感激:“孫老爺子,謝謝你能來。”
金義仁漢語不錯,他是二道的村長,上過高中,算是個知識分子。
老爺子瞅了眼墳包正中央插著的那根黃菠蘿橛子,嘴角不由得一陣抽搐。
真特娘的缺大德了這是!
老爺子擺了擺手,接過金義禮遞過來的煙:“嗨,都是鄉親,有啥謝的,不用客氣。”
“義仁啊,你們哥幾個最近得罪什麼人沒有啊?”
金義仁搖了搖頭:“孫老爺子,我們什麼樣你也知道,要是名聲差點,我也不能當二道的村長。”
“而且和漢族人,我們一般也不發生衝突,喝酒吃飯什麼的更少了,不可能得罪人呢。”
老爺子點了點頭,說道:“那行吧,先辦正事兒,這事兒你們自己慢慢查,我幫不上啥忙。”
說著,老爺子對著孫傳武一伸手,孫傳武趕忙把挎著的布包遞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伸手往裡一掏,掏出來一遝子孫傳武畫的黃符,然後用手一碾,碾出來八張,把剩下的又塞回了包裡。
看著老爺子手裡的符咒,孫傳武感覺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一套符叫六庚淨宅符,這符聽名字就知道是淨宅用的,一共有兩套,分彆是八張一套的和四張一套的。
老爺子手裡拿的就是八張一套的。
老爺子手一揮,麵容嚴肅:“義仁呐,你們都躲遠點兒,我得施法了。”
金義仁一瞅老爺子這架勢,就覺得老爺子確實權威,他趕忙用鮮族話告訴眾人散開。
等他們散開了以後,老爺子掃了眼孫傳武,然後腳踏七星,開始圍著老金頭的墳開始兜圈子。
老爺子嘴裡念念有詞,每到一個方位,就會打出一張符,符一甩出去,就瞬間燃燒,轉瞬就消弭無形。
每甩出一張符,金義仁一大家子就驚呼一聲,臉上全是敬畏還有恐懼。
孫傳武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老爺子,感覺三觀碎了一地。
老爺子這是。。。
這是在念紙馬的開光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