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翊尷尬的看著黑衣人,“所以這就是自由一日。”
黑衣人猛地扯下麵具,露出張布滿雀斑的英倫麵孔。他氣急敗壞地用牛津腔喊道:“不然呢?校規特許的戰爭遊戲日!所有學生都能持槍械自由交火——你們新生本該從側門報道!來我們和獅心會的戰場乾什麼?”他金棕色卷發被汗水黏在額角,像團燃燒的銅絲。
顧翊更尷尬了,“抱歉,我們不知道,教授沒有給我們提過這個事。”
“哪個教授?”黑衣人突然警覺,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獵犬。
“古德裡安教授。”楚子航開口。他不知何時已收起了匕首。
緊繃的氣氛突然泄了氣。“哦他啊,”黑衣人嗤笑著將突擊步槍甩到背後,“去年他還把披薩菜單當龍文課教材遞給我呢。”
他褪去戰術手套,露出指節處青紫的淤痕:“萊諾·克勞福德,大三生。這算是不打不相識?”
顧翊握住那隻傷痕累累的手時,聽見遠處傳來教堂鐘聲。十九點整的鳴響驚起一群夜鴉,黑色羽翼掠過哥特式尖頂。
“所以今年學生會要贏了?”顧翊問道。
萊諾突然挺直腰杆,“當然!學生會從來沒勝過獅心會,但今年我們有愷撒!他成功預測了獅心會的所有戰術,並在單挑中乾掉了獅心會會長!我看他今年就能成為學生會主席。”
“傷員在哪!”暴喝聲撕裂暮色。十二道雪亮的光束刺破黑暗,醫療組標誌性的白大褂在風中獵獵作響。為首的光頭男人手持強光手電,額角青筋隨著步伐跳動:“自由一日十九點就結束了!這些躺屍的又是什麼情況!”
顧翊看著白衣人們給昏迷的獅心會成員注射一些東西,不一會他們就全部蘇醒了過來。
醫療組長詫異地挑眉,手電光束掃過兩個昏迷的學生會成員,“等等,這兩個學生會的怎麼沒反應?”
顧翊尷尬的說道:“他們是被我用手刀擊暈的。”
光頭教授猛地轉身,強光手電幾乎戳到顧翊鼻尖:“新生?”他打量著顧翊,“新生不報道反而過來參加這種活動嗎!真是恬不知…”
“哎呀終於結束了!曼施坦因你在這啊。”古德裡安的聲音撕開凝滯的空氣。老教授抱著牛皮紙袋從樹林裡鑽出來,“顧翊你咋也在這?咋不去報道呢?”
“教授!”顧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您沒提自由一日的事情!”
古德裡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蘇雨晴沒給你講嗎?”他轉頭尋找支援,卻看見女孩正在給昏迷者調整頸托。
“不是您說會親自講解嗎?”蘇雨晴抬起頭,發絲間還粘著片楓葉。
萊諾戰術腰帶上的對講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一個冷冽的聲線穿透暮色,“克勞福德,你是在給敵人做臨終關懷嗎?怎麼還沒完成掃蕩回來?”
萊諾手忙腳亂地按住對講機:“副主席,這裡有”他瞥了眼正在接受醫療檢查的學生會成員,“有些意外情況需要收尾。”
“那就快點回來吧。”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慶功宴的香檳塔已經堆好了,我不希望說慶功詞時還看不見突擊隊長。”
“明白!”萊諾不自覺地繃緊,仿佛正在接受檢閱的士兵。當他轉身麵向顧翊時,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瞪大眼睛:“等等,你們二位怎麼稱呼?”
“顧翊。”少年指了指身旁沉默的身影,“他是楚子航。”
萊諾的瞳孔驟然收縮,遠處教堂最後的鐘鳴正巧在此時沉寂,他忽然抓住顧翊的手腕,“見鬼!你們就是今年特招的聽我說!”他壓低的聲音裡帶著灼熱的焦躁,“千萬要選學生會!獅心會那幫老古董還在用羊皮卷寫戰術書呢!”
醫療組推著擔架從他們中間穿過,濃重的消毒水味衝散了未儘的話語。萊諾已經背起兩個昏迷的同伴,他倒退著跑進楓樹林,最後那句“很榮幸認識你們”被夜風吹得七零八落。
曼施坦因教授的光頭在強光手電下泛著青輝,他像嗅到異樣的夜梟般緩緩轉頭:“古德裡安,這就是那兩個新生嗎?“手電光束掃過顧翊。“開學第一天就放倒兩個b級混血種嗎?”
“啊哈哈”古德裡安教授乾笑著把牛皮紙袋抱在胸前。“這次真是意外,我也會犯一些錯嘛…”
“帶著你的意外去校長室解釋!”風紀委員咆哮道。
“至於你們——”他瞪著兩個新生,卻在楚子航淡漠的注視下突然泄氣,“算了,去把入學手續辦了吧。”
醫療組長收起最後一支空針管,“看來,今年的《事故報告》要多寫三頁了。”
——
顧翊踩著滿地楓葉,聽見遠處傳來玻璃杯相撞的清脆聲響。透過林蔭道儘頭的拱門,能望見學生會慶功宴的燈光如碎金般在哥特式窗欞間流淌。穿著銀色禮服的侍者托著香檳穿行。
楚子航停下腳步。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他們在用液氮急凍香檳塔。”楚子航忽然說。夜風送來細微的哢哢聲,像是冰晶在玻璃杯壁生長。
顧翊這才注意到宴會廳外的露天平台,學生會成員正在用噴槍融化凍住酒瓶的冰雕。戴著威尼斯麵具的女生們嬉笑著把玫瑰花瓣撒進冒著寒氣的香檳池,某個醉醺醺的男生正用軍刀削開雪茄。
楚子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慶祝勝利的方式,應該更”他斟酌著用詞,
“更莊重?”顧翊接話,“看來師兄不喜歡學生會啊。”
楚子航沒說什麼,兩人推著行李箱一起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