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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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癱在椅子上,球鞋底蹭著柚木地板發出吱呀聲。“居然會有這種事情“他抓了抓翹起的呆毛,“這個世界果然不正常。”

顧翊摩挲著杯沿的手指突然頓住:“你居然沒覺得我在編?”

“拜托,我認識你五年了,分得清你是不是在胡謅。”路明非突然前傾,衛衣抽繩在兩人之間晃成鐘擺,“博爾特昨天剛跑出9秒72,但我倆高一測你體能極限時,你比現在的他都快不少——”

他突然抓起方糖罐往桌麵一墩,“這要是正常人類,我把糖罐生吃了!”

顧翊手中褐色液體在瓷麵上蕩出細密漣漪:“等回過神時,我已經抱著姥爺跪在高速公路中央。柏油路麵蒸騰著熱氣,喇叭聲從四麵八方湧過來,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你殺紅眼把怪物們都嚇壞了唄,連忙把你這尊大佛送出來。”

“或許吧,但後來…”他頓了頓,玻璃幕牆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從學校老師到街坊鄰居,都隻記得姥爺突發重病住院。”

顧翊的聲音浸滿寒意,“就像有橡皮擦在修改現實,我打電話給那些遇難者的家屬,接電話時都說親人十年前就去世了。”

路明非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這…警察那邊怎麼說?”

“當天下午就結案了。”顧翊淡淡說道:“說是司機疲勞駕駛引發的事故。”

路明非有些拘謹的問:“那你姥爺現在…”

侍應生端著新烤的司康餅經過時,顧翊垂下眼簾。等奶油甜香飄遠,他才開口:“不好,仍然在昏迷,傷口也一直很難愈合。血也開始慢慢變成黑色。”

玻璃幕牆外突然又開始下起稀稀拉拉的小雨,路明非盯著咖啡杯沿,“吉人自有天相,總會有辦法的”

“希望我也是,”顧翊忽然扯開領口,露出肩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傷口,“昨天出校後,我又被拉進了那個地方。”

路明非睜大眼睛:“這次也是殺穿後出來的?”

顧翊點了點頭,路明非的指甲深深陷進沙發扶手的皮革裡。“那這該怎麼辦呢?”

玻璃幕牆外積雨雲翻湧如墨,沉默在在兩人之間蔓延。

路明非盯著顧翊領口滲出的暗色血漬,忽然觸電般彈起來。“對了!”他半個身子探過桌麵,衛衣下擺掃過涼透的卡布奇諾,“你今天下午才去看你姥爺吧?”

顧翊被飛濺的咖啡漬逼得後仰,“對啊,你要乾啥?”

“這些破事我看科學也解決不了。”路明非摸出手機打開翻蓋,屏幕藍光映得他瞳孔發亮。“這得走玄學。”

玻璃幕牆外閃過青白電光,將顧翊繃緊的側臉照得煞白:“玄學?”

“城東雲隱寺,香火旺得邪乎。”路明非把手機懟到他眼前,“上周張嬸家丟的三花貓就是在那兒求回來的,聽說住持能觀因果”

“封建迷信。”顧翊彆過頭喃喃,雨點突然密集起來,劈裡啪啦砸在玻璃上的聲響像無數小石子墜落。

腕骨驟然劇痛。路明非五指如鐵箍收攏,指甲在顧翊的皮膚上壓出月牙狀紅痕,“那勞駕您用傅裡葉變換推導推導?推導您老是怎麼被拽進異次元當人肉沙袋的?”

他拽著顧翊往衝向門口,“香火錢我出,你隻管跟著磕頭。”

顧翊踉蹌著抓住門把手,“現在?你哪裡來的錢?”

門外灌進來的雨絲撲在路明非顫抖的睫毛上。他低頭扯緊連帽衫抽繩,“我看你最近狀態不對,感覺姥爺要不行了。所以我從姑媽哪裡偷了一些爸媽給我的生活費。”

“你瘋了?”顧翊反手扣住路明非,“上次偷買遊戲機被吊著打的事忘了?不怕?”

“怕啊!”路明非突然甩開他的手,雨珠順著發抖的睫毛往下淌,“但我更怕“尾音消散在街上由遠及近的鳴笛裡。

“怕啥?“顧翊有些好奇。

“你管啥!”少年突然炸毛般跳起來,濕透的劉海黏在漲紅的額頭,“我掏錢你去就完了!”他拽著顧翊衝進雨幕時,帆布鞋在積水裡踩出四濺的銀花。

———

李承澤將文件重重拍在桌麵上,紙頁在金屬桌麵擦出刺耳聲響。“一車重大車禍,受害者和幸存者信息全被刪除,車輛牌照也刻意抹去。這報告連基本要素都不全,簡直是糊弄三歲孩童!”

陳建國布滿老繭的手指反複摩挲著報告邊緣,眉心擠出深溝。這位老刑警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警服領口已被冷汗浸透。

“陳隊,你分管全市刑偵工作。”李承澤突然傾身,審訊燈般的目光直刺對方瞳孔,“當真毫不知情?”

“我以三十年警齡起誓。“陳建國聲音發澀,“若非今日這份報告,我甚至不知道高架上出過事。這這不合常理。”

這時角落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技術員的抱怨道:“電子檔案庫查無此案!接警記錄、現場照片、醫院收治記錄全都不存在!檔案袋也是空的。”他舉起空空如也的藍色檔案袋,封口處的紅戳鮮豔得刺目。

一名黑衣人突然靠近,“承澤,傷亡人數過十卻全網一點消息沒有,幸存者憑空蒸發。”他壓低嗓音,喉間壓抑著戰栗,“我不認為這是混血種能做出來的。有東西在我們不清楚的情況下扭曲了現實,更改了至少幾千人乃至幾萬人認知。茲事體大,我們是否該向局裡…不,我們是否該向‘天機‘彙報。”

“先等等。”李承澤擺了擺手,注意力重新轉向報告。“凡走過,必會留下痕跡,對方很明顯無法徹底刪除整個事件,雖然我們手中隻有這個錯漏百出的案情調查報告,但這也能幫我們縮小了範圍。”

“市立醫院、高架管理處…”他每說一個詞就屈起一根手指,“多線並進,證物科發現的織物殘片,也趕快把來源查清楚。”

李承澤看了一眼窗外,南方的梅雨季節總是這樣,上午晴天還沒露幾次頭,這下又陰雨連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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