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修煉，效果是驚人的。
當李雲再次睜開雙眼時，洞外的天光已經透過石縫灑落進來，驅散了部分黑暗。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好，體內那股微弱但精純的靈力，在引氣歸元訣的引導下運轉不休，如同潺潺溪流，滋養著四肢百骸。丹田內的九色光點旋轉得更加靈動活潑，彼此間的聯係似乎也更緊密了些，隱隱散發出一種包容萬象的混沌氣息。
更重要的是，他對自身靈力的掌控力，有了質的飛躍。以前他運用靈力，大概就像是用消防水龍頭澆花，力道剛猛，卻粗糙無比，浪費嚴重。而現在，則像是學會了使用滴管，雖然總量依舊不多，但已經能夠做到初步的精準控製。
“感覺不錯？”角落裡，那神秘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或者說，他可能根本就沒睡。他依舊是那副邋遢模樣，靠在石壁上，手裡拿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啃得坑坑窪窪的獸骨，剔著牙，渾濁的眼睛瞥了李雲一眼。
“托前輩的福，感覺好多了！”李雲連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一日為師……呃，雖然對方不承認是師父，但在李雲心裡，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大腿了，必須抱緊。
“嗯，還行，沒把老頭子我的口訣練岔氣，勉強算是塊能呼吸的木頭。”老人將獸骨隨手一扔，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嘣聲響，“既然有力氣了，那就彆閒著。今天，教你點吃飯的家夥——煉丹。”
來了！
李雲精神一振，眼中瞬間充滿了期待和興奮的光芒。煉丹！這可是他安身立命、甚至未來縱橫修仙界的根本啊！他穿越而來，最大的金手指除了這奇特的丹田，不就是這本《九轉丹經》和天生的藥性感知嗎？現在終於要開始正式學習了！想想以後隨手搓出幾顆神丹妙藥，引得無數大佬競折腰，仙子們投懷送抱……咳咳，想遠了。
“煉丹，不是你以前那種過家家似的把草藥搗碎了煮一煮那麼簡單。”老人直接一盆冷水潑了下來，“真正的丹道，博大精深，涉及藥理、火候、丹訣、神識、乃至天地法則，差之毫厘，謬以千裡。成則仙丹，敗則……毒藥，甚至可能把自己炸上天，找閻王爺報道去。”
李雲臉上的笑容一僵，趕緊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真聆聽。
“你的優勢在於藥性感知，這讓你在辨識藥材、理解藥理方麵，比常人有百倍千倍的優勢。”老人先是肯定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但劣勢也同樣明顯——你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隻看到了藥性，卻不理解藥性為何如此，更不明白不同藥性之間如何相生相克，如何在火焰的催化下發生玄妙的聚變與升華。這，才是煉丹的核心！”
李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他以前感知草藥，就像是看說明書，知道功效、毒性，但裡麵的原理，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所以，第一課，就是讓你真正理解藥理。”老人說著，隨手一揮，幾株形態各異、散發著不同氣息的植物便出現在他麵前的石台上。這些植物，有些李雲認識，有些則聞所未聞，甚至還有一株……長得像個咧嘴笑的鬼臉蘑菇？
“說說看，這些都是什麼，有何特性，以及……它們彼此混合在一起，可能會發生什麼？”老人抱著胳膊，一副考校的姿態。
李雲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仔細感知。
他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手，輕輕拂過每一株植物。很快，各種信息便湧入他的腦海。
“這是凝露草，性寒，能清心安神，也可中和烈性藥力。”
“這是赤焰花，性烈，蘊含火毒，可用於煉製增進火係功法的丹藥，但用量需極其謹慎。”
“這是三葉纏絲藤，性溫，有調和藥性、穩定丹胚之效。”
“這……這是笑麵菇？”李雲看著那個鬼臉蘑菇，信息反饋讓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性……平？微毒？主要功效是……致幻？能讓人產生強烈的愉悅感，並大笑不止？”
這什麼玩意兒？修仙界的笑氣？還是升級版的？
老人聽到李雲準確說出所有藥材的名字和基本特性，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嗯……大致沒錯。這笑麵菇確實是個奇葩，沒什麼大用，就是偶爾煉著玩，逗逗那些不開眼的仇家。”老人輕咳一聲，掩飾住那一絲尷尬，繼續問道，“那如果，將凝露草、赤焰花、笑麵菇，以三比一比零點五的比例混合，用文火煉化，會發生什麼？”
李雲閉上眼睛，腦海中模擬著這個過程。凝露草的寒性中和赤焰花的火毒，三葉纏絲藤穩定結構，而那零點五份的笑麵菇……
“寒熱交替，藥性初步融合，但笑麵菇的致幻毒性會變得極其不穩定，最終得到的……可能是一團效果隨機的……煙霧？吸入後，輕則讓人短暫失神傻笑，重則……可能會損壞神智，變成隻會嘿嘿傻樂的白癡？”李雲不太確定地說道。
“回答正確！”老人眼中讚賞之色更濃，“小子，你這感知天賦，確實逆天！尋常煉丹學徒，沒個三年五載的藥理浸淫，根本不可能推演到這一步！你這簡直就是天生的丹師胚子！”
得到大佬如此高的評價，李雲心中美滋滋的，仿佛三伏天喝了冰闊落，通體舒泰。
“不過，彆得意！”老人立刻又打擊道，“知道藥理隻是第一步，更難的是第二步——掌控火候！”
他指尖憑空跳動起一簇小小的、橙紅色的火苗。那火苗看似普通，卻散發著驚人的熱量，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扭曲了起來。
“煉丹，離不開火。火的大小、溫度、穩定性，直接決定了藥材精華的提取程度和丹藥的最終品質。”老人說道，“尋常煉丹師，或用地火，或用獸火，或用自身修煉出的丹火。老頭子我這隨手招來的凡火，威力有限，但對你這初學者來說，足夠了。現在，你試試，用你的靈力，去控製這簇火苗，讓它變大、變小、穩定燃燒，甚至……變個形狀？”
控製火焰？聽起來好像很酷炫啊！
李雲躍躍欲試，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那股細微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簇火苗延伸過去。
他嘗試著將靈力注入火苗，想讓它燒得更旺一些。
噗！
火苗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了，隻留下一縷青煙。
李雲：“……”
老人麵無表情：“靈力輸出過猛，且性質與火焰相衝，直接把它淹死了。重來。”
老人指尖再次燃起火苗。
李雲這次學乖了，控製著更少的靈力，緩緩靠近。他試圖用靈力包裹住火苗，感受它的溫度和跳動。
這一次，火苗沒有熄滅，但開始劇烈地搖曳起來，忽明忽暗，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會再次嗝屁。
“穩住！精神集中！將你的靈力想象成一個溫柔的搖籃，而不是狂風！”老人喝道。
李雲額頭見汗，努力控製著靈力的輸出，試圖讓火苗穩定下來。漸漸地，他似乎找到了一點感覺，火苗的跳動幅度開始減小。
“好，現在，嘗試讓它變大一點。”
李雲小心翼翼地增加了一絲靈力輸出。
呼！
火苗猛地躥高了半尺，變成了一道張牙舞爪的火舌，差點燎到他的眉毛！
“笨蛋！是均勻增大，不是讓它炸毛！”老人沒好氣地罵道。
李雲手忙腳亂地減少靈力，火苗又迅速萎縮，差點又滅了。
“再來！”
……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李雲就在這不斷失敗、不斷嘗試中度過。他發現，控製火焰比他想象的要難得多！這不僅需要精準的靈力輸出，還需要強大的精神控製力，以及對火焰本身特性的一種……感悟？
他一會兒把火苗撐得太大，一會兒又差點弄滅，好幾次都燎到了自己的頭發和眉毛，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看著自己那如同被狗啃過一樣的眉毛，李雲欲哭無淚，心中瘋狂吐槽：“這控火也太難了吧！簡直比期末高數還難！我太難了！”
老人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眼中卻並無多少不耐，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這小子的精神力韌性不錯，而且……似乎每次失敗後，都能很快吸取教訓，進步神速。那九色混沌道基，果然有其玄妙之處，不僅僅是根基渾厚，似乎對學習、感悟各類道法都有著驚人的加成。
“行了，今天就練到這裡。”看到李雲已經初步能讓火苗在一定範圍內穩定地變大變小，老人開口道，“控火非一日之功，需要水磨工夫。接下來，教你煉丹的基礎手訣——引火訣和聚靈訣。”
他開始演示兩種簡單卻精妙的手訣。引火訣用於引動和初步控製火焰，聚靈訣則用於將藥材中煉化出的精華彙聚、凝結。
老人的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道韻。明明隻是幾個簡單的手指動作，卻仿佛引動了天地間的某種規則，讓那簇凡火都似乎變得靈動了幾分。
李雲看得眼花繚亂，努力記憶。好在他的記憶力因為靈魂穿越和初步修煉也得到了強化，很快便將手訣記了下來。
但他自己嘗試比劃時，動作卻顯得無比僵硬和滑稽，如同在跳一種極其抽象的現代舞。
“手腕放鬆！指尖要有力！靈力要隨著手訣的軌跡流轉！”老人毫不客氣地用那根剔牙的獸骨敲打著李雲的手背，“你這是在抽筋還是在結印？！”
李雲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反駁，隻能咬牙練習。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李雲總算能勉強、磕磕絆絆地將兩套手訣打出來了，雖然依舊沒什麼道韻可言，但至少動作沒錯了。
“好了，理論和基礎都教你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老人似乎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指了指石台上僅剩的一株普通藥草——清風草，一種隨處可見、隻有微弱清涼解毒效果的低級草藥。
“用你剛學的控火術和手訣，提煉出這株清風草的精華。不需要你煉成丹，隻需要將它的藥液精華凝聚成一滴，就算你入門了。”老人說道，順手還扔給李雲一塊巴掌大小、中間微微凹陷的青石板，“喏，煉丹爐，湊合用吧。”
李雲看著那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石板丹爐，又看了看那株普通的清風草，深吸一口氣。
真正的第一次煉丹，要開始了！
他盤膝坐好，將清風草放在石板凹陷處。然後，深吸一口氣，指尖靈力湧動，一簇比之前穩定了不少的橙紅色火苗跳躍而出，懸浮在石板下方。
引火訣！
李雲笨拙地掐動法訣，嘗試引導火焰的溫度。他記得老人的教導，提煉清風草這種溫和的藥草，需要文火慢燉，不能操之過急。
火焰在他的控製下，溫度緩緩升高。石板上的清風草開始慢慢卷曲、變黃，散發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有效！李雲心中一喜，精神更加集中。
他一邊維持著火焰的穩定，一邊小心翼翼地控製著溫度，讓其均勻地滲透到清風草的每一寸葉脈之中。
漸漸地，清風草開始枯萎、焦化，一縷縷淡綠色的、如同煙霧般的精華，開始從中緩緩溢出。
聚靈訣！
李雲不敢怠慢，立刻變換手訣，另一隻手引導著體內微弱的靈力，嘗試將那些散逸的淡綠色精華彙聚起來。
這比控火更難！那些精華如同調皮的精靈，四處亂竄，根本不聽指揮！李雲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好不容易聚攏了一點，另一邊又飄走了。
“精神集中！以神禦氣！將你的意念覆蓋住那些精華！”老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如同醍醐灌頂。
李雲恍然大悟，連忙嘗試將自己的精神力散發出去，籠罩住那些淡綠色的精華。果然，在他的精神力引導下，那些精華變得聽話了許多，開始緩緩地朝著石板中心彙聚。
時間一點點過去，李雲的額頭上再次布滿了汗珠，臉色也因為精神力和靈力的雙重消耗而變得蒼白。但他咬緊牙關，死死堅持著。
終於，在最後一絲淡綠色精華被煉化出來後，所有的精華在他的精神力引導和聚靈訣的作用下，慢慢凝聚、壓縮……
最終，一滴嬰兒小指甲蓋大小、散發著淡淡瑩光的翠綠色液體，懸浮在了石板中央！
成功了？！
李雲看著那滴翠綠色的液體，雖然耗儘了心神，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成就感！
“哼，勉強算是凝成液了，雜質還不少，火候也差了點，提煉純度……頂多三成。”老人的評價依舊不高，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不過，第一次就能做到這一步，還算……沒把老頭子我的臉丟光。”
他伸手，淩空將那滴翠綠色液體攝入手中，仔細端詳了片刻，眉頭微微一皺：“咦？這藥液裡……似乎還蘊含著一絲……生機？”
他看向李雲，眼神變得有些古怪：“小子，你剛才提煉的時候，是不是動用了你那九色丹田的力量？”
李雲一愣，回想了一下，剛才在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時候，丹田內的九色光點似乎確實自發地旋轉加速，並且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能量融入了提煉過程。
“好像……是有一點？”
“果然……”老人喃喃自語，看向李雲的眼神更加複雜了，“九色混沌道基，不僅能加速修煉、提升悟性，竟然還能在煉丹時，賦予丹藥或藥液額外的……屬性？這……這《九轉丹經》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他又陷入了某種沉思。
李雲看著老人那變幻莫測的表情，心中充滿了好奇和疑問。這位前輩，懂得這麼多，實力深不可測，卻蝸居在這小小的山洞裡，他到底是誰？和這本《九轉丹經》又有什麼淵源？他口中更廣闊的世界，又是怎樣的？
無數的謎團，如同藤蔓般纏繞在李雲心頭。
“行了，彆瞎想了。”老人似乎察覺到了李雲的探尋目光，揮揮手道，“你今天消耗不小，先打坐恢複。記住，煉丹之道，欲速則不達。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是，前輩！”李雲恭敬應道，拋開雜念，開始運轉引氣歸元訣，吸收聚靈石的能量恢複起來。
看著迅速進入修煉狀態的李雲，老人走到洞口，望向外麵那片被瘴氣籠罩的禁地深處，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該來的，終究要來。隻是希望，這小子……能快點成長起來吧。否則，這方天地……”
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身影再次融入了山洞的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李雲，在成功提煉出第一滴藥液精華後，對丹道的理解和興趣，已然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雖然前路漫漫，困難重重，但他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乾勁和希望。
丹道之門，已為他開啟。而門後的世界，究竟有多麼精彩，還需要他一步一個腳印，去親自探索和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