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男子由衷的為之奉上讚歎,他緩緩的轉動杯壁,藍與藍打成一片而涇渭分明的折射出光絲暈開一層模糊的夢色。
“真是漂亮的鏡藍,令我想起日月的寶石……嗯。”他靜默的用指尖繞過下頷線,用水輕輕推動的聲音說“不一樣,你更為純潔,沒有打碎過那根源的線,可是獨特的同時又可以互相轉化,難以置信……你簡直是……”
在尖叫之前,他恢複柔和的水平麵。
“很棒的色彩,值得珍藏。”
液態的不明物質以著水的質態流淌,在最後一滴水離開玻璃時升騰出火的焰光,它就像是搖曳身姿的一團霧,在黃金色的擁抱中凝聚成一塊肉眼可視之物。
路楊歌抬手,它失了力的順從地心引力落在手心。
“這是……”
一顆裝有天空的石頭,因為它的質感有些像兒時邂逅的一塊美麗溫潤的小石頭,觸碰它指尖甚至會不自主的因為那柔順的區殼而滑落。
“拿著它,去門口左轉的第三道門,我相信你可以得到那個孩子的喜愛。”
因為什麼?路楊歌不知道,投射的回響會吸納曆史碎片中本有的影子構築一個虛幻的投影,但不代表它會為你準備記憶還是身份。至少他至今沒遇見過如此體貼的操作者。
路楊歌頭一回踏出這兩道沒有門的門道,進入蒼白色的長廊,除了漆黑似乎沒有實體的地麵和天花板,隻有兩條非對稱的弧形牆壁。門也非對稱,左邊一道,右邊一道,在兩口沒有光的道口後會出現一扇有把手的門……一、二、三。
路楊歌在抬手時發現,這扇門沒有把手,它的鎖孔堵著一把鑰匙,黃銅的鑰匙代替了把手的作用。
“打擾了。”
他向左擰動,門向他敞開。
感官反饋的空間超乎想象的廣,可積壓的黑暗讓你超乎想象的小,忍耐住窒息和空洞,向深處走去。
他聽見些許清脆的碰撞,以及漿液滾落淌動的回聲。
他看見一座木桌,一排玻璃杯,還有一隻手。
肌膚包裹黑夜,發絲垂落幕簾,路楊歌隻看得清墨綠的瓷器,及從裂紋龜裂間浮現的絲絲殷紅。
是一個小孩子。
一個小女孩。
乾乾瘦瘦,還沒他腰高,皮膚出了其的好。
她正在擺弄漿液灌注的層層色彩,在她注視在路楊歌時,在撞進藍眸時,那些杯子不重要的被她落在桌麵,她以著看不太清的小跑疊到路楊歌身側。
她輕輕揪起一小片的白大衣,再也沒有動作。
“那個……”動不是不動也不是的路楊歌尷尬的開口“有什麼需要嗎?”
小女孩指著桌麵,路楊歌才看清她身上的原來是類似完整的布袋。
“來,嗎?”
她說的很慢,很清楚,兩個音在舌頭一彈一跳。
路楊歌跟著她的步調走到桌台,這是完整版本的配色試驗,那些色彩缺失的係列幾乎排排坐著靜待眷顧。
橙和紅加起來會咕嚕咕嚕到爆炸,藍和金加起來會變成一坨莎莉絲特菜肴版本的不明物,青和藍無法融合間隙分明,但平衡一破就會反串結晶……路楊歌在一角嗅到些許草木焚燒的煙火味。
我……
他看見陷下去的黑石,他隻在參觀莎莉絲特和梵瑞搞新品的那天見過,免費清潔工清理一天的廢料告知他什麼叫做堆積如山。
為啥沒……算了,炸了還得了。
叮叮邦——噗!
蓼綠的煙氣以著植株生發的形態向上,披針葉高揚占據高地,苦檸檬的酸澀吸乾水分,乾煸的反饋強迫口腔產生產水自救,於事無補的緩解。
路楊歌眼神呆滯,藍自瞳眸褪去,黑水沉沉呼喚夜空。
一句話:他cu短路了。
吸溜——
“咳咳(差點給自己口水嗆死)”
扼住脖子咕嚕咕力,從案板跌下的他蠕動還能掙紮的肌肉遠離那是非之地。
墨綠色的煙沒有存在許久,在底部晶體凝結的時刻,它就像一陣微不足道的吐息散去。
路楊歌濕漉漉的把臉滑起來,眼皮乾澀的聚焦未成形的斑斑圖案。
“這個。”
他摸到濕冷的軟布,擰的很乾,但保留住水分。
“謝謝。”路楊歌晃著腦袋,瞳孔聚焦後再擦擦自己的臉。
閒下來的路楊歌慢吞吞的加載出遲來的提示:
初步調查並理解記憶場地的信息,至少要弄明白日常規則。
路楊歌不敢拿自己當代人的思想去看。每個時代隻有那麼幾個幸運兒可以稱作安然無恙,最好的是當下正相對的穩定;最壞的,放在最好的講也是他的童年,至少不是時刻,或是下一天都是一種持續的高危狀態。
要不把腦子丟掉吧,他真不是成就派還是探索派……不對呀!
少年一拍腦袋,把女孩的目光引過來。
聯邦考核的目的不就是調查參考者的潛力和天賦嗎?他這樣小心翼翼拿個合格估計也沒誰看得上。
你不是做很多準備嗎?總得踏出一步吧?
他想:不如莽一把?
反正總考失敗他的首要打算也是冒險家,兩條路不過是正規和自學的經驗積累,但差距不是一星兩點啊(畢竟出了安全區就是生死自負,還沒有福利保障……)。
目標固定,路線生成,路楊歌拉上最熟稔的語調半蹲下遙望小女孩。
“小小姐,有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啊啊???”
語氣拉到半路亂了調,路楊歌抖三抖的思索,自己是不是被影響的太深了?
黑頭發的小女孩眼中絲絲紅痕敷了水膜般淡去,露出雲霧色的朦朧。
´・・`?
路楊歌更一拍腦袋。他感覺自己像個怪蜀黍。還是從眼前的東西來吧。
“請問這些有配方表嗎?”他兩手比個方方“這種記錄?”
女孩用攪拌的玻璃棒一端搓搓自己一側的頭發,轉而一個電燈泡從她的眼睛亮出來。
颯颯——
原來桌子波浪一樣的側邊是一個可折疊的門,動作和表平一樣絲滑。她從黑格子裡邊掏出兩張紙,看一眼,轉手把落地的一張放回去,手上的一份白板交給路楊歌。
道具+1
說是紙,硬度像是塊玻璃。
路楊歌拍拍它,確定充當護身道具。
開頭黑筆白字,對比一眼掃下去的漸變顏料還算正常。最醒目卻是熬煮到焦糊的糖漿冷凝的黑塊,似乎要把這種硬紙滲透。
如同初次提筆的孩童,所複刻的歪歪斜斜的模仿,字形整體上還能夠勉強連接,自黑色染料中流淌而下的彩中。目光所能視的色調,從最開始的鮮豔,越到後麵,越是入木三分,所展示的色彩越是淺薄而瘡痍。
直到他再去細看。
[紫藍青綠黃橙紅,兄弟姐妹七個子。
…………
…………]
?!
最上層的墨色融出不見底的染缸,流逝之下吞噬層層色彩,尚且還有未消失的些許顏色雖在勉勵維係自己的存在,卻隻是網中之魚,靜待沉沒。
▇■次、▇遍■、▇▀▀。
▇■了▅ ▇於體,心之▅ ▄無人記。
▃ ▂ ▁ ▀
紅▉▅交不▁見,綠▅ ▇ ▅非故▀
▂ █亦▄▅延續,▇ ▅不改遊▀▀
█ ▅ ▇ ▅ ▄ ▃▉,▀▁▇■ ▇■]
▃▃▂▃▃ ▂▂▁▁▁▁▁▁
在無儘湧動的黑泉下,他認為自己失去了手……
直到他終於吸氣,他似乎遭到了某種重擊,像是莎莉絲特的擊掌。
路楊歌:Σ——
潰爛的黑水仍在地麵流淌,但它變慢了,收縮如活物蠕動,如將死的植株嘗試抽開新芽。
漸漸的,它熄滅成稀散的餅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