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接著就笑問著鄂爾泰:“你如何做到讓你所世管的佐領如此興旺的?”
“回主子,奴才因在內務府當差,能接觸到許多外來方物,故可以試種以育其新種,而最終發現,番麥極利於貧瘠山地種植。”
“奴才也就低價買入大量低價山地,置以旗產,進而募流民為戶下家,使其可以此為食交糧,養活更多旗戶。”
“除此之外,雖旗人不得務農,然未說不可不知農,故奴才還請戶下家漢人老農,教習旗人製肥餅、學養牛、懂水利,而使奴才所管佐領下旗人雖不務農,然多專精於助農事者。”
鄂爾泰如數家珍般把自己做的事告知給了弘曆。
弘曆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在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才知道,所謂番麥就是玉米。
當然,玉米在清朝被稱作番麥的文字記載,則還是出現於乾嘉年間。
乾嘉年間的詩人馬國翰,寫了一首名為《宿馬蹄掌偶吟》的詩,詩中有“番麥高撐杵,香蒿細綴珠”一句。
而弘曆現在也算是明白,為何鄂爾泰在曆史上於雍正朝力主改土歸流、開發大西南了。
敢情這人早在還是內務府員外郎時,就在自己的佐領,試著推廣可以開發山區農業的新作物、試著推廣農業生產力了。
西南多山地,在當地改土歸流要具備價值,首先就在於,要這些地方值得開發。
朝廷在這一帶用兵,不至於變成一件成本大於收益的事。
“很好,賞銀五百兩!另將我近日編寫的《軍地兩用手冊》、《衛生救治手冊》、《西南地理與氣候》,以及《數理新編》也賜予鄂爾泰。”
弘曆接著就吩咐重賞鄂爾泰,還將自己近日根據在後世知道的一些粗淺知識寫的一些普識類讀物賜給了鄂爾泰。
(注:不是主角真把衛生手冊這些書背了下來,隻是借用這個書名,寫了主角知道的相關粗淺知識而已。)
彆說鄂爾泰潛力不小,就算沒有潛力,千金買馬骨,鄂爾泰是他第一個旗下奴才,又是第一個來向他請安的。
他自然要重賞一筆銀子。
五百兩已經不是小數字。
因為在這個時期,皇帝賞銀也通常不超過一千兩,很多時候連百兩都沒有。
但有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對去世重臣賜祭銀的時候。
而弘曆知道鄂爾泰是認真做事的人,也喜歡做事而建立功業的人,所以,他也就把自己編寫的一些書都送給了鄂爾泰。
他希望,這些書能夠給鄂爾泰在管理其佐領時帶來幫助。
而八旗旗務,因為本質上就是管理一個個有獨立莊園經濟的軍事單位,所以,也涉及到軍事、政治、經濟、醫療、習俗、民族關係等事務,可謂冗雜而又全麵。
“奴才鄂爾泰,謝主子隆恩!”
鄂爾泰也忙摔馬蹄袖,行起了大禮。
弘曆微微一笑,讓鄂爾泰起了身。
而鄂爾泰在拿到銀子和這些書後,一開始還更因為得到大量賞銀而高興,但在看了弘曆給他的這些書後,就不覺得五百兩銀子算什麼了。
“奇哉怪哉,貝子爺這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難道他在大內真從萬歲爺那裡學了不少外界不知道的學問?”
鄂爾泰為此,還在當晚一邊孜孜不倦地挑燈夜讀,一邊暗自嘖嘖稱奇起來。
而最令鄂爾泰感興趣的就是《西南地理與氣候》一書,因為弘曆在裡麵提到雲貴川將來改土歸流的構想。
本來弘曆寫這個是為了將來雍正改土歸流時,讓其作為參考資料的。
他現在賜給鄂爾泰,也是想讓鄂爾泰提前了解一下雲貴川乃至東南亞的情況。
鄂爾泰倒也的確從此咂摸出了一些想法,且在看這書時,頗為激動地站起身來:“此當為國之大計!我能認弘曆貝子為主,乃此生之幸也!”
鄂爾泰接著還特地托人去兵部要了一份西南地圖來,一邊看著弘曆的書,一邊在地圖上進行比對。
而弘曆其實想的不僅僅是在西南改土歸流。
但他現在還不好過多伸張自己的遠大誌向。
畢竟眼下還在康熙六十一年之時,屬於他的黃金時代還沒有到來。
且說,弘曆在見了鄂爾泰後,就回了他與格格鈕鈷祿氏所住的小院。
但弘曆才來到雍王府後花園,就見弘晝笑著朝他跑了來。
“四哥!”
弘曆為此不由得停住了腳,也笑著朝弘晝走來。
但讓弘曆沒想到的是,弘時此刻也在後花園,且從一亭子裡走了出來,還朝經過他身旁的弘晝喊了一聲:“弘晝,你站住!”
弘晝隻得站住了腳,行了禮:“三哥!”
“你回來,彆和某些人走得太近!”
弘時說著就冷冷看了一眼。
弘晝聽後問道:“三哥說的是哪些人?”
“明知故問,誰目光短淺,誰就是我說的那些人,隻仗著自己年歲聰明受寵,就不知道敬畏的一些人!”
弘時板著臉說起弘晝來,且同時斜眼眺著弘曆。
弘曆對此嘴角微微一揚。
但他也沒有爭辯,也沒想過要改變誰的觀點。
因為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不是輕易可以改變的。
以言教人,往往價值不大;還得以事教人才行。
弘曆隻聽,弘晝這時對弘時道:“三哥,四哥可沒有目光短淺,也沒有不知道敬畏,要不然,汗瑪法和阿瑪也不會那麼寵他,你說對嗎?”
“可能隻是你對四哥還不夠了解,或者還不能像汗瑪法和阿瑪一樣洞察明白,所以,才這樣想!”
弘時被弘晝這話懟得啞口無言,但他又不願意承認弘晝這樣一個弟弟好像比自己更懂,也不願意承認弘曆比自己更懂政治,所以隻對弘晝詭辯說:“我這是為你好!”
“你跟他走太近,沒有好處!”
弘時接著還沉聲又說了一句。
弘晝想了想說:“三哥,你怎麼可能會為了我好?你可是連我生辰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說著,弘晝就義無反顧地依舊朝弘曆走了去。
弘曆這裡則是一怔。
他沒想到弘晝會這麼回答。
“誰讓你這麼說話的!”
弘時當場紅溫了臉。
弘曆見弘時又要發怒,忙主動過來向弘時拱手,不讓他繼續把注意力放在弘晝身上:“給三哥請安。”
旗人禮性大,弟見兄,也得行禮。
而眼下是奪嫡結果揭曉的關鍵時期,弘曆也沒想在這種禮性上落人口舌,鬼知道康熙在雍王府是不是也有眼線。
弘時沒有理會弘曆,隻嗬嗬冷笑,然後就背著手走了,丟下一句話:“你們倆就等著後悔吧。”
而弘晝倒是在弘時走後,突然又擰起了眉頭,問著弘曆:“四哥,到底會是誰將來做皇上啊,真的很可能是十四叔嗎?”
弘曆見此也笑問著弘晝:“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剛才不是挺敢懟三哥的嗎,我還以為你不在乎這個呢。”
“我是被他說煩了!”
“他最近總是讓我離你遠點,說你得罪了弘春,也讓八叔、九叔他們很失望。”
“還說,如今汗瑪法病重,還已經下旨詔十四叔回京,故我大清恐要變天,而將來十四叔回來成為了皇帝,跟你走得近的人肯定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我不想這樣世故!”
“隻是,三哥老在我身邊念,再加上,近日大家也都很愛討論這個,連底下的奴才都在暗地裡議論。”
“這樣我也就跟著有些擔憂起來。”
“而剛才,三哥為了讓我離你遠點,說是為我好,倒也的確讓我反感,因為我能肯定,他肯定不會是為我好的人!所以才那樣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