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第二天陳默帶著一家人去隔壁西雙版納逛了一圈。
原本以為十月份還不算西雙版納的旅遊旺季,但最終結果顯然是陳默低估十一黃金周的熱度。
無論是傣園還是星光夜市都會給陳默一家人好好上一課。
原本計劃在西雙版納休息一宿的陳默一家連夜提桶跑路,回到了普洱這個目前在國內還算不上旅行熱門地的城市。
十月的普洱像是被春神遺忘在人間的秘境,晨霧在連綿的茶山上流淌成乳白色的河。
酒店樓下,三輛黑色路虎攬勝組成的車隊正在待命。
車旁站著個穿亞麻西裝的男人,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
“周律,又見麵了。”陳默笑著與來人握手。
三十七八的周星海也笑著回應,實際上他在國慶節前就收到了陳默的邀約,隻是具體哪一天沒說定。
在聽說對方想買咖啡莊園以後周星海來了精神,這個case的金額不算小。
當初特意和陳默保持良好的關係總算是有了回報,而且隱隱約約聽說鵝廠看上了靈境互動。
之所以還沒接觸的原因是想看看對方第二款遊戲上線後的成績。
眼前這位可是靈境互動的第二大股東,如果後續把靈境互動收並購的也交給他
先把這些幻想甩出腦外,周星海推了推金絲眼鏡。
遞過平板電腦:“陳總,這是今天要看的三個莊園資料。按照您的要求,重點考察曼歇壩和南屏兩處,其中曼歇壩的”
“先上車。”陳默打斷他的彙報,轉身扶父母登車,“專業術語留著咱們後麵再聊,今天主角是我家太後。”
張新萍聞言笑嘻嘻的,卻不料丈夫耳邊嘀咕:“小兔崽子現在越來越會哄人了。”
車隊碾過沾滿露珠的柏油路時,顏曉正把臉貼在車窗上嗬氣畫圈,鼻尖在玻璃上壓出個小月牙。
“表哥你看!那些咖啡樹在跳舞!”少女突然指著窗外驚叫。
晨風拂過連綿起伏的咖啡林,墨綠的葉片翻湧成波浪,確實像極了跳集體舞的綠裙姑娘。
副駕上的陳倩翻著旅遊手冊頭也不抬:“這叫樹冠層波動,每年”
陳默看了對方一眼,這就開始裝上了。
這一家人有毒,裝逼這方麵可謂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他搖下車窗,十月的風裹著咖啡花蜜香湧進來。
路旁傣家竹樓的曬台上,穿筒裙的婦人正用竹耙翻動咖啡豆,深褐色的果實滾過篩網,發出沙沙的輕響。
“海拔1280米,年均溫187c,年降水量1500毫米。” 陳默點開手機裡的氣象a,屏幕藍光映著他微翹的嘴角,這些數據與前世農業部發布的《雲南咖啡黃金種植帶報告》分毫不差。
副駕上的向導老岩聞言扭頭,黝黑臉龐笑出兩排白牙:“陳總專業!咱曼歇壩的咖啡能出巧克力香,全靠這老天爺賞飯吃。”
轉過最後一個彎道,眼前的景象讓眾人屏息。
八千畝咖啡園一眼望不到頭,鐵皮卡品種的樹冠在風中翻湧如綠浪,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果。
更遠處,上世紀七十年代建的國營咖啡廠沉默佇立,紅磚牆上的標語斑駁可辨:“種好咖啡豆,支援亞非拉!”
“這廠子荒了快十年。”老岩踩下刹車,鑰匙串上的咖啡豆掛件叮當作響。
“當年全用蘇聯設備,烘出來的豆子直供東歐。後來國際豆價暴跌嗬嗬。” 他話沒說完,但是大家都能聽懂對方的意思。
老岩摩挲著生鏽的鐵門,緩緩推開,門軸轉動的吱呀聲裡,幾隻白腰文鳥似乎被驚嚇到。
陳默彎腰抓起把紅土,在指間撚開細看。
暗紅色的土壤裹著零星火山灰,湊近仿佛能聞到淡淡的硫磺味。
“這邊的土壤的h值52,有機質含量48。” 他朝妹妹晃了晃沾滿泥的手,“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陳倩正舉著單反拍咖啡花,聞言頭也不回:“意味著你又要開始裝逼了。”
伴隨著眾人的哄笑聲,陳默忽然愣住了,沒想到終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他逼著自己強行裝完,於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繼續說道,“酸性土壤能抑製咖啡堿合成,種出來的豆子酸度明亮。”
也不管眾人的反應,他說著彈掉手上的土,“火山灰富含鉀磷,再加上晝夜溫差大,這裡產的咖啡會有葡萄酒尾韻。”
反正主打一個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為啥他對咖啡種植還比較懂?還不是前世他有事沒事就往好基友在保山的咖啡莊園裡鑽。
從咖啡種植到加工(日曬、水洗、烘焙)他都有接觸,甚至是上過手,也算是見過豬跑無數回了。
不過當下的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試驗田裡幾株紫葉矮杆的咖啡樹上,那分明是幾年後才在國內推廣的瑰夏品種。
顏曉蹲在田埂邊,指尖輕觸青澀的咖啡果:“表哥,這些怎麼是紫色的?”
“這是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的新品種,抗鏽病能力比普通鐵皮卡強三倍。” 穿藏藍olo衫的男人從廠房陰影裡走出,胸牌上印著“雲南省咖啡研究中心”的字樣。
“我們管它叫‘瀾滄紫’,不過老百姓嫌難記,都叫紫姑娘。”
陳默心頭一震,好像就是這個。
前世2022年瑞幸推出的“瀾滄穀地”係列爆款,原料正是這個品種。
他不動聲色地跟對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陳默,做精品咖啡供應鏈的。請問這些試驗株對外開放合作嗎?”
家人和周律師聽到他這句話嘴角同時抽了抽。
果然,論臉皮還是得他的厚,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巧了,我們正愁推廣。” 研究員眼睛一亮,“省裡有政策,企業建設標準化種植基地每畝補貼1200元。要是配套建水洗處理廠,還能申請綠色農業專項貸款。”
談話間,周律師帶的助理正用卷尺量著老廠房的門框。
“層高七米四,改造成立體倉儲沒問題。”他掏出鋼筆在牆上演算承重公式,“這些蘇聯鋼梁看著舊,剛才我敲了敲,回聲響亮得很,再撐三十年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