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侍衛回稟。
“爺,屬下問過,照常啟程。”
魏景焰挑了一下眼皮子,語調漫不經心。
“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不休息幾日,就不怕路上出個意外,回不去北昭。”
蘇煥不由一陣興奮。
“爺的意思是?”
魏景焰沒有說話,而是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瞄準了天上飛鳥,手腕一震,箭已離弦而出。
啪嗒一聲輕響,飛鳥應聲落下,掉在了竹林裡。
蘇煥大讚。
“爺的箭法,似乎比以前更精妙了。”
魏景焰把弓塞給蘇煥,淡淡的說了句。
“老了。”
蘇煥心道,才二十幾歲,就敢自己說自己老,朝中的那些老臣,豈不都是老妖怪了。
魏景焰走了幾步,又問:“著寫《俠客列傳》的人可有消息?”
蘇煥神色頓肅。
“還沒有,屬下多方打探,都沒能查出此人的來曆。”
魏景焰眉頭微擰。
“繼續查,務必把枝枝蔓蔓全都理清楚。”
蘇煥試探著問。
“爺為何對一個小小的著書之人,生出如此大的興趣?”
魏景焰斜了他一眼,蘇煥立即說道:“屬下這就去調遣人手。”
宋府。
得知出不去,宋槐序便拉著母親回了院。
“這是何意,好端端的,還不讓人出去了。”
宋母沉著臉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宋侍郎不是個東西。
宋槐序柔聲哄道:“娘不必生氣,許是我這幾日老去景王府,生出了些閒言碎語,反正隻有兩日,不出去便是了。”
聽女兒這麼說,宋母臉色微緩。
“也興許吧,畢竟人言可畏,你與陸華年的事早已人儘皆知,你爹或許怕景王聽到不好的風聲。”
“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咱們等著就行,沒必要與他置氣。”
宋槐序好生哄了一會兒,宋母的氣終於消了,又回去操辦成親所用之物,女兒是宋府的嫡女,她出嫁,怎麼也不能比薑雪豔差。
宋槐序無事可做,便讓雲袖在府中采些花瓣,繼續熬香。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總是比較快,轉眼就到了日暮。
宋槐序不想看宋侍郎那張老臉,讓廚子將菜拿過來,與母親一起用了晚膳。
沈明珠娘倆則在廳中,陪著宋侍郎。
她已得知宋侍郎和離的消息,雖然很想讓宋母立刻滾蛋,好在隻剩兩日,便讓她再快活兩天。
娘倆心情都很不錯,吃飯也比往日香了不少,宋侍郎的臉色卻一直陰晴不定,飯後便去了後院,朝著沈明珠好生發泄了一番,這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宋槐序也忙的差不多了,便讓雲袖回去休息,她極為細心的將熬製出來的香液過濾了一遍,點了酒之後,一股淡雅的清香撲鼻而來。
宋府並沒有太好的花,相對於適合熬香的花草,這些花的味道略顯清淡,混合在一處,反而莫名高雅。
宋槐序撣在腕上幾滴,聞起來心曠神怡,反倒比之前做的更好。
“淡而不俗,雅而不妖,偏偏勾的人心癢,你說,我是該怪香,還是該怪你?”
低沉的聲線從背後響起,帶著些七分調侃,三分促狹。
宋槐序荒忙轉過身,身後站著的,果然是身穿玄色長袍的魏景焰。
他未戴麵具,也沒穿大氅,頎長的身形瞬間便將房內的燭火壓暗了幾分。
“你……”
宋槐序吃驚的看著他,目光透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又意識到自己的稱呼不妥,忙改口。
“殿下,莫非不怕冷了?”
“男人見女人,自然不能怕冷。”
他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邁步走進房中。
宋槐序欣喜的跟了進去。
寒骨蝕發作起來會讓人喪失心智,不發作,則會凍住所有經絡,讓人寒冷刺骨,並非靠忍就能受的住。
怪不得昨日房中滅了炭火,卻又在段如嫣去後重新燃了起來,看樣子,他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毒愈的事。
她將盛香的瓶子放下,給魏景焰到了一杯熱茶。
“夜晚風寒,還是不要涼到的好。”
魏景焰接過茶,淺淺的抿了一口,斜睨著宋槐序,似笑非笑的問:“後日就要出嫁了,你會怕嗎?”
宋槐序道:“殿下又不吃人,有何可怕?”
魏景焰輕笑。
“這可說不準,指不定哪日就想嘗嘗呢。”
宋槐序自然知道他在說笑,人真的是千人千麵,誰能想到,在外人麵前猶如出鞘利劍一般的魏景焰,也能有如此輕鬆恣意的一麵。
“那也請殿下換個好吃的嘗,我太瘦了,定然難以下咽。”
她回身打開針包,將銀針拿出來放在火上炙烤。
魏景焰已熟門熟路的解開了衣衫,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無妨,本王可以將你養胖點。”
宋槐序抿嘴一笑,未再多言,拈動針尾,細細的刺入他的穴位中。
“殿下其實可以走正門。”
“想讓本王為你造勢?”
魏景焰聲音慵懶,仿佛下一瞬就睡著了。
“那倒不是,是覺得這般進來,有些委屈了。”
宋槐序說了一句,忽又想起了娘的事。
“殿下,臣女有一事相求。”
“說吧。”
魏景焰豹子一般的眯著眼,偶有鋒芒閃過,又在瞬間消失於無形。
“我……過府之後,能不能讓我娘陪我去住幾天。”
想到成親,必然要洞房,宋槐序又解釋道:“我娘不必與我住在一起,隻要人在王府就行,等我找到合適的住處,再讓她搬出去。”
“為何?”
宋槐序輕咬了一下唇。
“我娘與我爹已經和離了,我成親以後……她便會搬出侍郎府。”
“不滿你父親的娶的姨娘?”
麵對魏景焰探究的目光,宋槐序垂下了頭。
“興許是吧。”
“那你呢?本王記得你曾說過,不會在意本王娶多少個妻,多少個妾。”
“我……與我娘不一樣。”
她不乞求愛情,也沒想過以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如果報仇之後,她還能僥幸活著,應會尋一處安靜之地終老,這便是老天爺對她最大的善待了。
“為何不一樣?”
魏景焰轉過臉,一雙眼眸鋒銳如刀,咄咄逼人。
宋槐序被他看得心頭一跳。
急忙說道:“我,我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