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封信用箭矢射上城牆,上書賀煒天親啟。
守城兵不敢怠慢,立即將信送入了王府。
賀煒天正左擁右抱好不快活,聽聞有人要見他,眼珠子一瞪。
“何人如此沒眼色?”
侍衛額頭貼地,戰戰兢兢。
“回王爺,是守城的兵士,北昭軍送來書信,上書王爺親啟!”
“拿過來。”
賀煒天臉色陰沉的伸出了手。
兵士趕緊把信遞了過來。
賀煒天拆開信封,一段龍飛鳳舞的字,映入了眼簾。
賀煒天一目十行,看完書信,不由大笑出聲。
“果然與本王想的一樣,魏景焰此行缺糧少兵,已經快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四王子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究竟是有何好事,讓二哥如此開心?”
賀煒天將信交給了四王子。
四王子的心性比幾人略顯沉穩,看完了全部書信,低聲說道:“不過是送個宋侍郎,何需二哥親自前往,莫不是其中有詐?”
魏景焰信上說的確實好聽,言明自身處境,以及兵士受不了天氣之寒,不想再長久耗下去,所以想和賀煒天見上一麵,隻是此事,怎麼看都可疑。
魏景焰乃錚錚的鐵骨硬漢,如何能說出這種軟話?
賀煒天哼了一聲道:“南軍不耐寒,這是不爭的事實,魏景焰身染重病,如何能這麼輕易就好,他糧草短缺之事,咱們也知曉,還有什麼可疑的。”
四王子道:“那日魏景焰帶兵追殺攻城軍,可未見其有半點病聳。”
“魏景焰武功高強,自然可以壓製,如今他的胞弟已經成為太子,他又在此時被派出征,魏皇帝的心思已經不言而喻,讖語之事,兩國皆知,魏皇帝讓他離京,就是為了給他的胞弟讓路,恐怕也沒想讓他活著回去,若你是魏景焰,可會甘心?”
四王子想了半晌,搖頭道:“同為王子,待遇卻天差地彆,確實難以甘心。”
“就是這個道理,魏景焰因讖語之事,從小就被軟禁在宮中,他遭遇了這麼多的不公,心裡必然十分怨魏雲瀾,若我是他,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京城,在皇帝駕崩之前,奪取大權。”
聽了賀煒天的話,四王子點了點頭。
“二哥言之有理。”
賀煒天又說道:“本王若出城,魏景焰定會現身,若是本王不答應,他很可能會連宋侍郎一並舍棄,若真是如此,這計劃就難以實施了。”
這番分析,合情合理,四王子一時間也想不到反駁之語。
“二哥的意思,是準備赴約了?”
賀煒天誌得意滿的笑了笑。
“沒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若二哥真想前去,咱們當提前布置,或可選擇深夜,以掩人耳目。”
“你說的沒錯,那就選在明晚戌時。來人,馬上傳令北安軍,選百名精銳,連夜啟程,埋伏在落馬坡。”
賀煒天陰笑了一聲。
“這是他師父戰死之處,如今本王選擇同一地點,也算償了他們的師徒情份,黃泉路上亦能有個作伴之人。”
……
天明之際,一封書信射上了葬風關的城樓。
看到信的內容,魏景焰目光瞬凝,內中殺機畢現。
這些狗賊,竟敢選在落馬坡!
宋槐序聽到聲音,從側房走出。
昨晚又下了雪,魏景焰怕她冷到便讓她留在了議事廳。
“殿下,怎麼了?”
眼見魏景焰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宋槐序立即快步走了過去。
魏景焰將信的遞給了宋槐序,看到落馬坡三個字,宋槐序已經明白了他的憤怒究竟從何而來。
“他們選擇此處,定是想讓殿下亂了心智,其心歹毒。”
魏景焰眯了下眼,眸中光芒冷冽。
許久,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落馬坡附近山勢險峻,林木眾多,便於藏匿……”
他話說了一半,對門外吩咐道:“蘇煥,你立刻帶二百黑甲衛,前往落馬坡,務必在太陽出來前趕到,若本王猜的沒錯,他們必然也會派人在此埋伏,若見人來,格殺勿論,處理好血腥氣,換上他們的衣服,待命便可。”
宋槐序不由讚歎了一句,這計策當真是好,夜裡黑暗,若穿上北昭軍的衣服,對方根本無法分清敵我,如能殺死賀煒天,北昭必亂。
蘇煥大聲音道:“屬下遵命。”
他走以後,魏景焰看向了宋槐序。
“若你想救你父親,本王亦會儘力。”
宋槐序反問:“若妾身不救他,殿下會覺得妾身涼薄可怕嗎?”
魏景焰睨著她。
“為什麼如此說?”
“妾身的做法等同於弑父,為人所不恥……”
話說一半,嘴唇就被兩個人修長的手指按住。
“你愛護百姓,心懷國家,這樣的女子又怎會是涼薄之輩,本王亦相信自己的眼光,其他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無論世人如何看你,你都是本王的妻,誰若敢多說一句,本王便扒了他的皮。”
霸道的聲音回蕩在耳內,震耳欲聾。
宋槐序的心弦也被重重的震顫了一下,一股難言酸澀用到喉嚨,她微張著嘴唇,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此生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魏景焰輕笑了聲,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昨日未睡幾個時辰,定然困乏的很,本王這就讓人送你回府,好生休息。”
宋槐序抓住了魏景焰的手,搖了搖頭。
“妾身……能與殿下一起去嗎,他畢竟是我父親,我想親自去送他最後一程。”
魏景焰劍眉皺起。
“何必要給自己找罪受?”
宋槐序迎著他的目光,又問:“行嗎?”
魏景焰瞧了她半晌。
“你該清楚此行凶險頗多,亂軍之中,即便是本王,也未必能護得住你。”
“我不怕。”
宋槐序很想親自看看,宋侍郎是怎麼死的。
魏景焰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你必須聽本王的,不可離開本王身側。”
宋槐序乖順的點了點頭。
“妾身明白,妾身告退。”
她踮起腳尖,在魏景焰的下頜上輕吻了一下,便提著裙擺,臉色緋紅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