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晝短夜長。
兵士們各司其職,挑燈夜戰,隻為一舉拿下北昭,早日回京,與家人團聚。
北昭城中,也同樣燈火通明。
若乾年前,北昭還住著帳篷,靠狩獵為生,自從學了南魏的文化,才知道搭建宮殿,奈何再怎麼學習,北昭也是由部落演變而來,城池的規模自然無法與南魏相提並論。
一些小部落依然各自散落在外,正因這個原因,北昭並沒有太多城池,隻有一座主城。
他們很清楚自己沒有太多的天險可用,所以才開采巨大青石,加高城牆,以保城池不破。
這些年南魏派出了不少將領,卻沒有一人能破北昭皇城,在他們眼中,這些號稱常勝的將軍們,也不過爾爾。
兄弟幾個尋了一處酒樓喝酒,聽著那些人把魏景焰傳的神乎其神,不由嗤之以鼻。
既然能讓他師父葬身此處,同樣也能讓他埋骨雪山。
魏景焰若死,南魏再無明將,屆時便可長驅直入,一舉奪下魏京。
想到此處,賀煒天不由有些興奮。
“書信送去已經有一日了,南魏講究君父為天,姓宋的女子,必不會對自己的父親見死不救。”
三王子已經有些醉了,大著舌頭說道:“二王兄說的沒錯,若那姓宋的女子出了城,魏景焰必然會跟著,咱們可隱於暗處,將其一網打儘,主帥若死,他們必然潰不成軍。”
四王子問道:“可若他們不上當,又該如何,姓段的與咱們作戰多年,對咱們的信息了解頗多,我怕他們另辟蹊徑。”
賀煒天哼了一聲道:“往來的路隻有三條,有一條已經棄之不用,如今下了幾場雪,山路陡峭,路麵又滑,很難行走,剩下一條有兵士把守,即便他們兵分兩路,也逃不出咱們的掌心。”
幾人商議之際,宋槐序也在思考。
自己不見宋侍郎是不是太武斷了。
她想的並非是親情,而是能不能利用此事,將利益最大化。
他們送這封書信的目的,必然是想借此引出自己和魏景焰,反之,自己也同樣可以利用此事,除掉一人。
首選的,就是二王子賀煒天。
此人殘暴嗜血,逞狠好鬥,相對於其他兩個王子,他尤為喜戰,眾臣皆以他馬首是瞻,若能將他弄死,必能大大打擊北昭的士氣。
宋槐序覺得可行,便取了件鬥篷,前往議事廳。
接連兩三日,魏景焰都沒有回府,宋槐序怕打擾他,並沒有去找,隻是每日問問林鬆,那邊究竟是何情況。
“夫人要去何處?”
林鬆就在門口站著,看到宋槐序出門,立即迎了上來。
剛下過雪的天,比往日還要冷,萬一凍著了,殿下必唯他是問。
宋槐序攏了攏兔毛的披風,聲音溫和的說道:“我有要事,想見殿下,不知……可不可以?”
林鬆笑著說:“自然是可以的,殿下這幾日未回,是怕回來的太晚,打擾到夫人,白日裡又忙的很,夫人若是去了,殿下必然極為高興。”
宋槐序點了點頭。
“那你陪我吧。”
她倒不是害怕自己的安危,整個葬風關都是自己人,安全絕對沒問題,隻是覺得有些尷尬,畢竟滿城都是男子,每每沒走在街上,都會引人注目,頗不自在。
“是。”
林鬆叫上幾個黑甲衛,陪著宋槐序前往議事廳。
關隘並不大,一刻鐘的光景,就已經到了。
門口把守的,都是朝中的精銳,林鬆上前稟報,片刻之後,一陣沉穩的腳步從院中響起,隻穿一件長袍的魏景焰已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
“槐序,你怎麼來了?”
他快走幾步,將宋槐序微涼的小手攏在了掌中。
掌心的溫暖,讓宋槐序身體略微放鬆。
“我有一事想與殿下商議,不知現在方便嗎?”
“你若來,什麼時候都是方便的,先進屋再說。”
魏景焰親昵的拉著她的手,走進了旁邊的側室。
這是他臨時的休息之處,房內全部搭了火爐,一進門便有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怎麼了,莫不是想娘親了?”
魏景焰回身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宋槐序。
宋槐序接下杯子,搖頭道:“不是,是宋侍郎的事。”
魏景焰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眉頭微皺。
“你想救他?”
“不,雖然他是生身之父,所作所行,卻不如一個外人,自古以來便有大義滅親者,即便背負天下的罵名,我也不會對他施以援手,他為父不慈,為官不清,這種人理該受的懲罰。”
宋槐序略作停頓,又說道:“我想說的是那封書信,北昭人指名讓我去見宋侍郎,想必知道殿下必然會陪同,借此機會,對殿下出手,咱們也同樣可以提出要求,讓二王子護送宋侍郎,亦可假作談和,趁機除掉賀煒天。”
魏景焰眉頭挑起,幽深的眼中多了幾許思量。
他知道這是個陷阱,但卻並沒有想過利用此事,以做反殺,到是疏忽了。
“殿下不必親自出麵,還尋之前的黑甲衛代替便可。”
魏景焰回過身歎道:“本王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本王是在懊惱,為何沒有想到此事。”
宋槐序微微一笑。
“殿下每日操心軍務,還有分析狀況,自然不可一心多用,妾身也不知道此事究竟可不可行,或許也可能弄巧成拙,所以想讓殿下哪個主意。”
魏景焰伸出大手,一臉寵溺的在宋槐序的頭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你的計謀從來沒有出錯過,本王信你。”
宋槐序沉吟了一下,又說道:“隻是這封信需要懇切一些,隻有讓他們徹底相信,才能放鬆警惕。”
魏景焰一點即透,心中已經明了。
“本王明白了,這就起草書信,讓人送往北昭。”
“妾身來給殿下研磨。”
兩人一起站到書案前,頗有一種舉案齊眉之感。
宋槐序偷偷看了魏景焰一眼,唇角微揚,笑的清甜。
魏景焰餘光瞥過,眸中的笑意亦濃烈了幾分。
此時無聲勝有聲,大戰之前,夫妻二人難得享受一分溫馨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