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回憶一番昨日與常斌的交談,然後再結合自己的所想,給出答案。
“從秦二世開始。”
“秦不過二世而亡,存續14年。”
“然後是西漢約209年;東漢195年。”
“大唐盛世289年;兩宋合計319年;洪武皇帝推翻的元朝97年。”
“細細觀摩曆史的話,隻有【漢】和【倆宋】超過了300年。”
“但再深入下去,便能發現【東漢】的劉秀隻是延續了這個【年號】而已。”
“之後的【倆宋】的皇帝,南宋北宋,都是他們趙家人;所以並列為一個朝代。”
這些知識,在場學子們都心中了然;完全正確。
李時珍問:“繼續。”
王權點了點頭,繼續回應:
“若在座的各位都熟讀史書的話,便能發現——”
“在新的王朝建立之初,實則大多是在前朝廢墟之上。”
“剛經曆過一場戰爭,這片華夏大地上的人口銳減、經濟凋敝。”
“而開國之君深知創業艱難,故而輕徭薄賦、休養生息。”
“像漢初的 ‘文景之治】’、唐初的 ‘貞觀之治’,都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現。”
“在開國之初之際,全國百姓的土地分配相對均衡,百姓得以安居樂業,人口穩步增長,經濟逐步複蘇,王朝呈現出蓬勃發展之態。”
“所以,每個朝代的開國之初,最容易造就【盛世】。”
看著電視畫麵內王權的發表感言,江哲表情有些錯愕,“想得這麼深?”
“這些連現代非曆史的高中生都不一定知道;即使知道也說不上來具體的。”
“估計是他跟昨日常斌的交流有了心德。”
“我看現在誰敢說古代大才子不知道自己國家昌盛凋零的原因。”
很快,王權繼續回應李時珍:
“但好景不長,隨著時間推移,承平日久,後世君主漸漸忘卻先輩創業艱辛。”
“宮廷之中的奢靡之風漸起,外戚、宦官勢力悄然滋生。”
“朝堂之上,官員結黨營私、貪汙腐敗,賣官鬻爵現象屢見不鮮。”
“像東漢末年,桓靈二帝時外戚與宦官交替專權,朝堂烏煙瘴氣,賣官公然盛行,官治黑暗到了極點。”
“當種種矛盾激化到百姓難以為繼時,民便開始舉大旗,聲正義;接著各地的起義軍將會蜂擁而起,舊王朝在風雨飄搖,屍山血海中中走向末路,新的勢力又將在混戰中突然崛起,然後開啟新一輪的王朝循環。”
聞言,台上的李時珍想了想,給出回應:“整體非常不錯;後半段的官員與政治涉及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後半段隻是一個輔助作用;沒有回答到根本上。”
“是否還有?”
此時,楊修等一眾學子們驚愕地看著李時珍。
王權已經回答得如此震撼了。
卻在李先生眼裡,隻對一半,錯一半?
不必如此嚴格的吧?
這時,王權再度開口:“土地!”
“哦?你能意識到這個,請繼續!”
“王朝初立之際,土地分配往往相對均衡。”
“大量自耕農辛勤耕耘,為國家的複蘇與繁榮奠定根基。”
“然而,隨著時間的緩緩推移,太平歲月漸長,這一穩固局麵開始出現裂痕。”
“當官的與貴族們,憑借著世襲的特權、政治的地位與雄厚的財力,成為大肆購買土地的人。”
“他們或是巧立名目,將無主荒地、山林湖澤據為己有;抑或是在災年,趁農民走投無路時,以低價強行收購土地。”
“而如今,在我大明也有表現——江南地區商業繁榮,縉紳地主與商人勾結,瘋狂圈占土地,大量農民失去安身立命之本。”
“當這件事繼續推演下去,那時候就該有老百姓站出來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聽到這話,李時珍滿意地露出了微笑:“很好!”
此時,室外。
吳院長,常斌,蘇嶽四人麵麵相覷。
蘇嶽看向吳院長,一臉震驚:“院長,這小王的學識?”
吳院長尷尬地笑了笑,“不是我教的;我沒這個水平。”
常斌開口:“是我昨天跟他交流的;這些是我給他起的頭;後麵是他自己領悟的。”
蘇嶽頓時鬆了口氣,“險些嚇我一跳;我剛才真懷疑你們嶽麓書院全是經天緯地之才;沒想到是國子監的常學士的功勞。”
“不,是他自己;跟我功勞並不大;還是李先生教得好。”
“您莫謙虛。”
此時,常斌還未發現李時珍的出人頭地之處。
講起課來,也中規中矩——提問學生,然後指點。
這一點,非常中規中矩!
若李時珍,真如外界百姓的傳言有仙人知識,那麼光看今日的表現,也不過如此。
所謂的仙人,即使真有其人;恐怕也是故弄玄虛之輩。
看著突然浮現常斌的心理話語浮現成字幕,頓時江哲眼前一亮,“我能看到在場有關於我的彆人的心理活動和字幕?”
“等著吧,這位姓常的朋友;後世的知識,豈是你能想象的。”
這時,室內。
李時珍問:“還有嗎?”
王權沉思片刻,給出回答:“還有我之前說的【黨派之爭】;還有【繼承人】的問題。”
“有的繼承人是大才;有的繼承人是庸才。”
“現在的聖上都很遵守祖訓,或曆史訓;任大兒子為太子。”
“但他們無法保證的是:太子究竟是天才還是蠢材。”
“一國有明君忠臣,可保一國數十年。”
“一國有昏君庸臣,可減一國數十年。”
“在此起彼伏的增長之下,最後硬撐,皇朝自然不過300載。”
“說得對;但你的答案都很表麵;治標不治本,沒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無法左右王朝300年極限。”
“這倆答案加起來,算虎頭蛇尾吧。”
“請坐!”
李時珍抬手示意,隨即王權落坐。
他掃視一圈現場眾學子,“若滿分百分,他能拿70分。”
“他注意到了一個國家的最根本的因素:【老百姓】。”
“你讓百姓活下去,那麼天下不管如何;不會亂。”
“你一旦讓百姓活不下去,天下必亂!”
“還有呢,還有哪位有高見?”
話落,學堂內眾多學子麵麵相覷,交頭接耳。
很快,17號學子起身回應:“先生,我有。”
李時珍點頭,“說。”
17號學子不假思索地說:“我認為是眼界。”
聽到這話,李時珍頓時眼前一亮,“眼界,指的是皇帝的眼界嗎?”
“對,比如洪武皇帝的祖訓。”
“我前幾日無意間聽見街邊的老人家們說的——他們說洪武皇帝每年將收來的稅,支出很多給自家的宗室子弟。”
“然後,我立刻去翻閱書籍查看了一番。”
“我發現洪武三年,洪武皇帝開始了大規模分封皇族,他把好多皇子都封為親王,派到全國各地去。”
“那時候,他為藩王們製定了一套非常嚴格的規矩,從封的爵位到每年拿多少俸祿,都規定得清清楚楚。”
“皇族分分為親王、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還有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這八個級彆。”
“每個級彆的俸祿都不一樣,親王是級彆最高的,每年可以拿一萬石的糧食;這待遇真的很高很高!”
“郡王每年有二千石,雖然比親王少,但也算不少。”
“鎮國將軍有一千石,然後每個級彆依次減少,輔國將軍八百石,奉國將軍六百石,鎮國中尉四百石。”
“輔國中尉三百石,最低的奉國中尉也有二百石。”
“洪武皇帝這樣的俸祿製度,他保證了皇族們生活得很好,也讓皇族內部的等級很明確。”
“皇帝的子孫繼承爵位時,除了郡王以上的嫡長子,其他兒子的爵位都會一級一級往下降,降到奉國中尉就不會再降了。”
“即使到奉國中尉,每年也有200石糧食——相當於在老百姓身上喝血吃肉。”
聽到這個,江哲眼前一亮,連忙心算。
“一萬石=明朝的885噸糧食。”
“1噸糧食夠一家三口吃45年。”
“885噸除以45年=196年。”
不算還好,這一算,就連現代人江哲都傻眼了。
“沃日!”
“一個親王的一年,吃大明三口之家的老百姓的196年的糧食?”
江哲是知道這個製度的,沒有深入去細算親王的糧食。
他隻知道這是大明的亡國政策之一。
從未想到,大明的嶽麓書院有學子竟能知曉!
不,不是學子們知曉的;而是老百姓,是大明的老百姓都知曉。
唯獨老朱家或許老朱家的聰明人可能知曉,但他們會想著——反正後代會解決這個問題,自己當前該享用就享用。
他們絕不會把自己碗裡的東西分享出去!
“這大明怎麼不早點滅?”
“奉國中尉,每年的200石糧食,那也有18噸左右;夠一家三口省吃儉用一年了。”
“哎!”
一瞬間,他頓時替大明的百姓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