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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個很重要的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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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兩全其美的解決之策?”

李磐苦笑道:“兵精怕重演武夫當國,兵不精則必然要堆數量;數量少了不頂用,數量多了那多募就得多花錢。”

這話說的沒錯,大宋的“三冗”問題,最大頭其實就是“冗兵”。

大宋的財政收入是實物稅與貨幣稅混雜統計的,在如今的仁宗朝,每年財政收入折合成銅錢大約是5700萬貫到7000萬貫。

其中的80都要投入到維持上百萬常備軍所需的軍費裡,還要拿出8來養士大夫,剩下的12才是其他開支。

所以,大宋很有錢,但也很缺錢。

一旦搞不到足夠的錢,那就無法維持這支吸納了大量不穩定因素的常備軍,那麼不僅邊境不再穩定,整個大宋社會也會隨之變得極度混亂。

所以不管是過去的慶曆新政還是未來的熙寧變法,目的其實說白了就兩個字——搞錢!

陸北顧指著桌上放著的《禦夏策》,說道。

“若是按學生這篇《禦夏策》裡所規劃,寨堡招募大量土人弓箭手駐守,撤回部分戰力堪憂的禁軍、廂軍,如此一年西北前線可省起碼200萬貫。”

“朝廷不會允許大量招募土人弓箭手的。”

李磐微微蹙眉,有些不耐。

若是陸北顧隻有這些想法,那這場談話也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了。

但此時陸北顧卻認真分析道:“若是隻招募一半土人弓箭手,是有可能真正實施下去的。”

“是有可能實施,但隻招募一半,省出來的100萬貫練不出騎軍。”

李磐拿起茶杯又放下,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不知道戰馬市價,一匹吐蕃馬就要5070貫,一匹黨項馬更是要100貫以上更何況養馬也是要花錢的,100萬貫連萬騎規模都維持不了,幾千騎兵於事無補。”

然而就在這時,陸北顧卻忽然說道。

“學生倒是有個辦法能解決這100萬貫的缺口,隻是不知該說不該說。”

“但說無妨。”

“不知令君有沒有想過,鹽、糧、錢,這三者其實不是各自獨立的?萬事萬物,皆可聯係。”

李磐眉頭蹙得更緊了,他有些若有所思,但還是沒想通。

直到陸北顧湊到李磐耳旁細語了一番,李磐聽完後先是一怔,隨後止住了陸北顧的話頭。

“所以,這就是你文中提到‘貨殖斷筋絡’一策,具體的實施辦法?”

“是。”

“你怎麼想出來這麼一個天馬行空的法子?”

陸北顧坦誠道:“如丁渭故事。”

李磐第一次顯現出焦躁的神情,他站起身來在室內踱步。

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他很清楚,這個辦法與《禦夏策》大略而言的內容相比,相當的詳實,是真正可行的計劃。

——這也是《禦夏策》中最重要的經濟政策的真正展開。

也正是因為這個辦法太過可行,李磐甚至在某個瞬間,生出了“據為己有”的念頭。

這個念頭不道德,但李磐並非是一個道學君子,一直以來他都很清楚,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就必須要有與之相匹配的權位。

而獲得更高的權位,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得到上官的賞識。

在如今的四川就有一位即將高升的大人物,是一定會賞識陸北顧剛剛提出的辦法李磐敢肯定。

但“據為己有”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便被李磐按了下去。

無關道德,隻談利弊。

李磐思索了幾息,看著正襟危坐的陸北顧,還是下了決心。

“這法子,出了這個門,你誰都不許說!”

李磐認真說道:“此事若是可行,定然事關重大,我需稟與上官知曉,待會兒我要先寫一封信送到成都府如無意外,等到寒食節回來,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候你細細說與他聽。”

陸北顧心頭一跳:“見誰?”

李磐鄭重說道:“一個很重要的人。”

“若是能入了他的眼,你的未來,注定不可限量!”

陸北顧沉默了。

事情,似乎起了連鎖反應。

不過聽起來對他而言倒是有利無弊初始地位低就有這點好處,若是真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妥當,倒也沒人會真的跟他計較。

畢竟他隻是一個年輕的縣學學生,有些事情思慮不周或者見識不足那才是正常的。

反而言之,若是說的好,那麼是一定能夠獲得極大好處的。

至於這位“很重要的人”到底是哪位大人物,陸北顧猜不出來。

但他能肯定,地位一定是比知州這個級彆要高的。

因為一方麵如果隻是知州這種頂頭上司,應該不至於讓李磐如此鄭重其事;另一方麵李磐不打算把信送到瀘州而是成都,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陸北顧頷首應了下來,隨後兩人又聊了一陣,待茶水飲儘,李磐方才放他離去。

“寒食節這幾天,你把想法好好捋一捋,到時候務必不能出岔子。”

“學生明白。”

待陸北顧離去後,李磐寫了一封密信,隨後叫來兩個親隨,仔細吩咐道。

“你們不要坐船溯江而上,而是要騎快馬走驛路去成都府,給你們每人撥雙馬,速度要快,不要吝惜馬力,爭取五天時間到。”

“到了成都府,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張相公府上,然後就在那裡等消息,唯有得了張相公鈞旨才能回來到時候包船請幾個船工輪流搖櫓,路上不許耽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合江縣,明白嗎?”

“是!”

看著兩名親隨匆匆趕往馬廄的方向,李磐的眉頭終於稍稍放鬆開來,他看著那篇謄寫出來的《禦夏策》,喃喃自語。

“備邊、用間,這兩策能想出來的人大有人在,可這經濟一策,有這般想法,實在是不世出之才。”

另一邊,走出縣學的陸北顧並不知道李磐的所思所想,但隻是頗為躊躇。

不管是一周假期結束後李磐要帶他見的大人物,還是兩個多月後的縣試,那都是未來的事情了。

而就在當下,他該何去何從呢?

按照正常來講,該回家了。

宋代可以說是華夏曆史上休假最多的朝代,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放假。

寒食節是與元日、冬至並列的三大節,假期時長足足七天,再加上與清明節連著,所以縣學的學生們,攏共是有八天假期。

這麼長的假期自然不可能還在縣學裡待著,所有人都是要回家過節祭祖的。

而陸北顧在繼承了前身記憶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繼承了其中寄托的情感。

畢竟,人就是由記憶組成的啊!

所以雖然陸北顧的靈魂思維來自現代,但對於這個時代的家人,他同樣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

“既然下定決心要在這個時代好好地生存下去,那麼逃避也不是辦法,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呢,正常麵對吧。”

陸北顧收拾好東西,背著笈囊來到了縣學不遠處的渡口。

渡口處,幾艘烏篷船靜靜泊在岸邊,船頭壓著青石板,船尾浸在碧波裡。

船夫們三三兩兩地蹲在岸邊,見有客來,紛紛起身招攬。

而這時候,一艘烏篷船裡忽然有人喚他的名字。

陸北顧定睛一看,卻是之前落水時喊人搭救他上岸的兩名同學之一。

此人姓盧,名廣宇。

“盧兄?你這是去哪?”

“我家住古藺鎮二郎灘鄉。”

陸北顧一怔,如此說來,兩人倒是住在同一個鎮上,隻是陸北顧住在鎮裡,而對方住在不遠處的鄉裡。

看來前身確實不擅長社交,連同一個方向回家的同鄉,此前都不熟悉。

再次謝過對方的救命之恩後,陸北顧好奇問道。

“方才我便見你離開縣學?怎地現在還沒出發?”

“嗐,船夫這不得等人齊了才好開船。”

“也是。”

陸北顧點點頭,說道:“你我一同回去吧,正好有個伴。”

隨後他踏上跳板,船身微微晃動,驚起幾隻棲息在船舷的水鳥。

鑽進烏篷,陸北顧在綁在艙板上的竹椅子坐下,從這個視角看,安樂溪水清可見底,遊魚細石直視無礙。

“開船嘍——”

又等了一會兒,待船滿員後,站在船頭持篙的船夫一聲吆喝,竹篙點開碧波,烏篷船緩緩離岸。

岸上的合江縣城漸漸遠去,青灰色的城牆在春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船行溪上,兩岸青山如黛。

時值仲春,山間杜鵑開得正豔,一簇簇火紅點綴在蒼翠之間,偶有白鷺掠過水麵,翅尖點起一圈漣漪,轉瞬又沒入叢中。

從合江縣到古藺鎮這段,安樂溪不僅河床開闊、水流平緩,而且石灘極少,所以並不需要拉纖。

哦對了,安樂溪便是後世的赤水河。

這條河流在秦漢時因流域為南夷鰼部落所以稱“鰼部水”,而兩漢魏晉時則稱“大涉水”,到了隋唐因河水赤紅且多毒蛇改稱“赤虺河”。

而在如今的大宋,則因“溪上多壽木,藤蘿柏竹,禽鳥花卉,四時無不可樂”,故名之曰“安樂溪”至於改名“赤水河”,那是明朝的事情了。

這年頭車馬舟船很慢,看著兩岸風景,倒是令陸北顧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他與盧廣宇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而聽著他們聊天的內容,船尾搖櫓的老漢搭話道。

“兩位小郎君是回古藺過寒食?”

“是,在縣學進學。”盧廣宇回答道。

“了不得!”老漢眼睛一亮,“滿朝朱紫哪個不是讀書人?讀書才有大出息哩!”

陸北顧聞言,隻是笑而不語。

滿朝朱紫是讀書人不假,縣學學子也是讀書人不假,但你也得一路過關斬將考中進士不是?

就在這時,盧廣宇忽然問道。

“陸兄接下來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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