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不由得破涕為笑:“夫人這是看到小小姐高興,高興得哭了。”
“小小姐若是去哄哄夫人,夫人會更高興的。”
陸嫣然有些懵懵懂懂的,猶豫半晌,還是走到宋錦書麵前,伸出小手摸了摸宋錦書的頭,輕聲哄道:
“娘親不哭,不哭,嫣兒陪您。”
奶聲奶氣的聲音,乖巧又可愛。
宋錦書激動不已,伸手將她抱進懷裡。
她當初離開時,女兒才幾個月大,整日被她抱在懷裡,如今卻已有這麼高了。
她伸手摸了摸陸嫣然的腦袋,細細端詳著她的眼睛、鼻子,仿佛要把錯過的這兩年都看回來。
小姑娘的眼睛像她,一雙杏仁眼圓潤清透,睫毛濃密如扇。鼻子、嘴巴卻像陸墨淵,鼻尖翹挺,薄唇紅潤,小巧精致。
稚嫩的臉蛋白裡透紅,表麵浮著一層細軟的絨毛,像剛成熟的桃子,被李嬤嬤她們照顧的很好。
陸嫣然卻看到了她手上的傷,愣了一下,似是被嚇到了。
宋錦書反應過來,正想收回手,卻被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牽起來,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
“娘親痛,嫣兒呼呼,不痛。”
宋錦書見狀,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身後的丫鬟們也被陸嫣然的舉動逗笑。
小姑娘似乎察覺到她們在笑話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自己做得對,跟著笑了起來。
宋錦書伸手揉了揉她的臉,喜歡得不得了。
她想起來,陸凜然和她這般大時,也是這麼乖巧可愛,成天將娘親掛在嘴邊。
可自從他去了一趟邊關後,她再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陪著陸嫣然玩了一會兒,宋錦書便接著睡了。
她身上燒得厲害,傷口也疼得不行。
又怕將自己的病氣過給陸嫣然,都不太敢與她靠近。
休養了幾日,才見好轉。
這幾日倒是安靜,偌大的侯府竟無一人來打擾她。
陸嫣然卻一早便拿著一個蹴鞠到她房裡來,嘴裡甜甜喊著:
“娘親,玩,玩蹴鞠。”
宋錦書看得好笑,女兒與她相處了幾日,顯然是接受了她,與她關係親近了不少。
她笑著哄道:“好,你先去,娘起了便來陪你。”
小姑娘便高高興興地蹦跳著出去了。
燒了幾日,渾身是汗,宋錦書黏膩得難受,想先洗個澡。
李嬤嬤拗不過她,隻好讓丫鬟備了熱水,親自伺候她沐浴。
脫下她的裡衣,才看到她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
胳膊上,腿上,腳上到處都是,膝蓋更是青淤紅腫一片,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李嬤嬤看得觸目驚心,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傷痕時,眼神一怔。
那些傷痕丫鬟們或許看不出來,可她卻能認得出來,那分明是……
李嬤嬤心中一驚,忙屏退了旁邊伺候的丫鬟,才跪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宋錦書,“夫人,您身上這是……”
難道她家夫人好好地待在庵裡,還讓人給……欺辱了!?
若被宋家和陸家知曉了此事,她家夫人便完了!
宋錦書一愣,對上李嬤嬤驚恐的眼神,瞬間了然了。
想起那晚發生的事,她便覺得一陣恐懼席卷而來,更多的是無地自容。
“我回來的前夜,庵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隻那一晚,”她閉了閉眼,聲音染上幾分哽咽,“此事務必要爛進肚子裡,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老奴明白。”李嬤嬤聽著便覺得心口一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您在那庵裡到底是受了多少罪!?”
宋錦書緊咬著唇,隻覺得如鯁在喉,她想起來什麼,道:“還需幫我弄些避子藥來。”
這麼大的事,她竟然給忘了。
“好,老奴去幫您弄,”李嬤嬤疼惜地握著她的手,“隻是如今府中看診用藥都得經過公中,恐怕避不開他們,而且那藥極其傷身,喝了以後估計再難有……”
“我自己寫方子,您去外麵幫我抓藥,此事需得做得謹慎些。”宋錦書深吸了口氣,語氣淡淡道:“我已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老奴明白了,這事老奴親自去辦,絕不讓他們抓到把柄。”
李嬤嬤頓時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可憐的夫人,您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都怪侯爺,若不是嫁給了他,您哪會遭到這些罪!”
當初都以為,他是世上最好的兒郎,是夫人的良配。
卻沒想到,竟都看走了眼。
宋錦書緊抿著唇,心口宛如刀絞,疼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泡了會兒熱水澡,心緒才逐漸平複下來。
她想起來什麼,看著李嬤嬤問道:“如今府中是誰執掌中饋?”
李嬤嬤聞言,有些猶豫。
“一年前還是老夫人親自管,後來二小姐那個狐媚胚子住進了府,侯爺以讓她早些熟悉府內事物為由,把中饋交給了她。如今府裡大大小小、樣樣事物都要經過她,威風得很!”
她說完,便忍不住罵道:“老奴還沒見過哪個外室沒過門就開始掌家的,侯府如今是一點綱常倫理都不顧了!”
宋錦書卻並不意外,以陸家對宋錦音的縱容程度,這都算不了什麼。
想當初她嫁進侯府,整整一年才得到陸老夫人的信任,讓她管家。
如今看來,管家之權是拿不回來了。
“那我的那些嫁妝鋪子呢?可都拿回來了?”
她當年的陪嫁不少,宋錦音沒回來前,宋家隻她一個女兒,母親從外祖家帶來的所有嫁妝鋪子都陪給了她。
當初她接管侯府時,為了方便,和平侯府的陳年爛賬,用自己的陪嫁和鋪子填補了不少。
“都拿回了,您被罰去靜修庵的第二天,老奴便全都拿回來了!”
李嬤嬤說著,便去把賬本和房契都翻了出來,“這些大的鋪子和地契都從公中拿回來了,珠寶首飾畫卷也都沒少,就是有幾間藥鋪和善堂被侯爺和老夫人扣下來了,說侯爺軍中傷患多,平時用處大,放在您這兒也是浪費。
且二小姐那個賤人手裡的生意也和藥鋪相關,如今這幾間鋪子都在她手裡,老奴問他們要,他們卻如何都肯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