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喜歡?那改日我去鎮上買些蜜餞回來。”見藍以沫沒有反應,林柔打算把糖收回。
“男子漢大丈夫,吃什麼糖?”嘴上這麼說,藍以沫卻一把搶了過來,唯恐被林柔收走。
林柔盯著他把藥喝完,將碗端了下去。
藍以沫打開油紙,裡麵包著的是一塊麻糖。
他放到鼻子下麵,使勁嗅了嗅。
剛要放進嘴裡,又把糖拿了出來,重新包好,放進了隨身帶著的香囊中。
這兩日,藍以沫、林柔都在養傷,錢桂花看得死死的,什麼活都不讓他們乾。
剝鹿皮,拆分鹿骨、鹿肉的活,霍虎攬了去。
他的剝皮技術精湛,除了劃開前腿的皮以及肚皮,整個剝離過程都很少再用到刀。
整張皮子剝得整齊又漂亮。
霍令甲、霍小乙則給他打下手。
走的時候,錢桂花用麻繩給拎了兩斤鹿肉,拉扯了半天,霍虎說啥也不要。
林楓、林蓉撿柴,錢桂花負責照顧一家老小的飲食起居,變著花樣給大家做吃的。
香軟易消化的毛毛湯、香醇濃鬱的鹿棒骨湯、蘿卜絲汆丸子湯……
主食也以養胃的麵食為主,添加湯頭的打鹵麵、飄著金黃蛋花的雞蛋麵、包了鹿肉餡的大包子……
每頓,大家都吃個滿嘴流油、肚皮滾圓。
林青山腿傷好了些,就開始拾掇土坯房。
土坯房裡有火炕,比茅草屋裡的蒲草墊子暖和太多。
他又給藍以沫換了新編的席子,新的被褥。
反正能想到的,都換了一遍。
藍以沫看著一家子操持,頭一次開始向往這樣簡單而平淡的生活。
可他深知,自己終究不屬於這裡。
他不斷地提醒自己:人不能太貪。
今天的日頭大,林柔、藍以沫搬著凳子在院子裡曬太陽。
日光灑在林柔身上,鍍了一層暖色調的薄紗,唯美柔和。
藍以沫扭過頭注視著她,嘴角不由得上揚。
這樣的清閒日子,好不愜意!
突然幾個婦人的啼哭聲,打破了院子裡的寧靜。
隨後還傳來裡正破口大罵的聲音。
“一群沒有腦子的蠢貨!是不是看著柔丫頭進了白毛山獵到了白鹿,又開始犯紅眼病!以為自己能得不行?”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有沒有那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敢去那白毛山!”
“要是你們幾家的男人在,我非一人抽一大嘴巴子,現在知道怕了,早乾嘛去了?”
中間還夾雜著裡正的咳嗽聲。
“嗚嗚嗚,裡正大叔,您就幫我們說說吧,求柔丫頭幫我們進山找找?”
“是啊,裡正大叔,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沒有了男人支撐,我們這日子可咋過呀?”
裡正氣得跺腳:“你們的日子沒法過,那也是自找的,關人家林家大房什麼事兒?現在想起來求人了?進那白毛山萬分凶險,自個兒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還想搭上柔丫頭?人家憑什麼!”
“你們捫心自問,那日穆家小姐找上門刁難柔丫頭,你們是怎麼做的?人心換人心!”
“我們……嗚嗚嗚……我們實在是沒有法子,才想求您來說上幾句話……”
“裡正大叔,柔丫頭是個熱心腸的,那次霍虎在深山失蹤,不也是她救回來的?我們幾家的男人,能不能活,就全仰仗柔丫頭了……”
裡正冷哼了一聲:“這該死的年景,誰他娘的熱心腸就是傻子!熱心腸就要替你們冒險,哪裡來的道理?”
裡正劈頭蓋臉一頓罵,林青山、錢桂花聽了個大概,急忙從屋裡出來。
不等大家開口直接回絕:“我閨女哪也不去!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身上還受著傷,你們怎麼忍心讓她再去一趟龍潭虎穴?”
“若不是有她遠房表哥庇護,還不知道我閨女怎麼樣呢?你們的命是命,我閨女的命就不是了?咱們憑心而論,若是我們林家有人出了事,能有幾個願意拿命相搏的?”
他們怕若不一口回絕,村裡的婦人非得來個不依不饒!
閨女好不容易有幾天清閒日子,定不能讓他們給斷送了。
婦人們一時間沒有了主意,坐在地上嚎喪起來:“老天爺啊,你可叫我們怎麼活,家裡爺們進了白毛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不如我一頭撞死得了!”
可她撇了一眼,竟然沒人上來攔,隻得跪向裡正:“裡正大叔,我家男人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真的忍心見死不救嗎?”
其他人見狀,嘩啦啦跪倒了一片,對著林青山、錢桂花磕頭:“大兄弟,弟妹,你們就行行好,幫我們找找,不管是死是活,哪怕給我們捎個信也成啊!”
“若是能把我男人救回來,我就是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
裡正拽著人起來:“當時咱們可說好了,隻是過來問問,結果怎麼樣,全聽柔丫頭的!哪有逼著人點頭的?”
林青山、錢桂花見狀,也麻利地跪了下來。
婦人們磕一個,他們兩人就還一個:“你們放我們柔丫頭一條生路吧!”
場麵淩亂中,有些滑稽。
林柔起身。
藍以沫望向那場鬨劇:“你真的要幫他們?”
林柔伸了伸腰。
“人心可怖啊。危難之際,說的話豈能相信?
什麼當牛做馬?什麼以命換命?
待他們度過了難關,曾經許的諾,不過是放出的屁!”
“那你打算如何?”
林柔單眼眨動,放電而不自知:“反正我也要再去趟白毛山,把懸崖下的黑熊搬回來,我就再來看看這些人,到底有幾分真心!”
她邊走邊說了句:有時候,人心靠不住,利益關係才更加牢固!
藍以沫有種錯覺,這個小姑娘的皮囊下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和通透。
她就像層層迷霧一樣,絢爛神秘,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柔走過來,婦人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跪著上前求救:“柔丫頭,求你再進一趟白毛山吧!”
“咱們屋前屋後的,嬸子知道你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李周氏住在林家院錢,家裡男人叫李鐵柱。
林柔將人扶了起來:“李嬸子,您也知道白毛山是個凶險之地,進山不過是搏一線生機。
你們能許給我什麼?值得我拿命冒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