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裡劈下的陽光陡然變得慘白,江聽晚被水麵折射的碎金晃得眯起眼。
她無意識地將蕾絲攥出蛛網般的褶皺,“你不要太自作多情好吧,我隻是單純的關心你一下。”
畢竟比起你那個瘋子哥哥,至少你還算個正常鮫人!
淵明浸在淺灣裡的尾鰭輕輕擺動,鱗片剝落處滲出的藍血正暈染開來。
他屈指彈起一串水珠,那些裹著珍珠光澤的液體便懸停在江聽晚鬢邊,映得她耳垂像熟透的珊瑚果。
“喜歡我也不是壞事啊。“
少年歪頭時頸側腮紋翕張,那是鮫人求偶期特有的呼吸頻率,“但你要是敢碰彆的獸人,我就把你綁進沉船艙底——所以隻能喜歡我哦。“
淵明說得認真,少了幾分戲謔。
“可《海藍星異聞錄》明明記載“
江聽晚後退半步,“你們鮫人不是雙生子共同侍奉一個雌主嗎?”
淵明甩尾拍碎水麵倒影,那些本該成雙遊弋的月光魚驚慌逃竄。
“是,按祖訓該在雌主心口種共生珊瑚。“
他突然逼近,濕漉漉的指尖按上少女鎖骨,“可我要雌主完整的心跳,要她每次呼吸都沾著我的海鹽味——聽懂了嗎?“
江聽晚點點頭,沒事,反正我不喜歡你!
暮夏的驕陽將噴泉水珠鍍成碎金,淵明倚在珊瑚岩邊甩動魚尾,尾鰭撩起的水花濺落在江聽晚裙裾。
他望著少女被水霧濡濕的薄紗下若隱若現的鎖骨,喉結輕輕滾動。
他忽然翻身紮進碧波,修長身影在粼粼水紋中舒展如遊龍。
當水花再次綻開時,他銜著朵珍珠母貝浮出水麵,濕透的銀發貼著臉側蜿蜒,像是纏繞著月光的人魚。
江聽晚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淵明攤開掌心,碎鱗在陽光下流轉著迷離的幻彩,他的指尖順著鱗片紋路輕撫,像在撫摸情人肌膚。
“看,“幾片脫落的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我們鮫人也有自己的光明。“
江聽晚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
那些鱗片在她眼前變幻著顏色,從深海藍到翡翠綠,最後化作一片絢爛的虹光,映在淵明含笑的眼中。
這一刻,他看起來像是古神話裡的海神之子。
噴泉的水霧在他們之間形成一道朦朧的簾幕,江聽晚聞到了海鹽與某種陌生花香混合的氣息。
淵明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盯著淵明的看,臉頰上浮出好看的桃花粉。
“小家夥,你這個花園很美,和彆的花園都不一樣,是精心設計過的哦!“
江聽晚望向四周。
確實,這個花園精致得近乎奢侈,玫瑰攀爬在象牙白的涼亭上,各色花朵按照顏色漸變排列,連噴泉的造型都模仿了海底珊瑚的形態。
“是吧!”
回過頭看他。
“是狂躁期嗎?還是你就喜歡這個樣子泡在水裡?”
江聽晚不敢確定,他不知道鮫人在水裡是什麼形態,想著淵澈的大浴缸,他們好像很喜歡泡在水裡?
“你想知道嗎?”
看著單純的小家夥!
淵明突然向她伸出手,水珠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落。
“要摸摸看嗎?“他晃了晃魚尾,“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鮫人的鱗片。“
鮫人的魚尾隻給喜歡的人碰。
當江聽晚的指尖即將碰到那片藍綠色的鱗片時,淵明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你的尾巴好好看……”江聽晚目光繾綣的撫摸著淵明的尾巴。
江聽晚湊近,發間薔薇香混著他身上的深海氣息,在蒸騰水霧裡釀成醉人的酒。
淵明忽然攥住她垂落的發梢,任由那綹青絲纏上自己腕間青鱗?
指尖觸及的鱗片竟是溫熱的,江聽晚觸電般縮手,卻被淵明扣住手腕。
魚尾倏地卷住她腳踝,冰涼鱗片摩挲著肌膚,激得她輕呼出聲。
淵明低笑著貼近她耳畔:“彆怕,鱗片在發情期才會“他故意停頓,看著少女睫毛亂顫,“變得鋒利。“
水珠順著他胸膛溝壑滾落,在陽光裡折射出虹彩。
江聽晚忽然發現他眼尾浮起淡金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神秘的圖騰。
“小家夥,喜歡嗎?”
淵明粉色的瞳孔幽深,染上了情欲。
“喜歡呀!隻是不知道大尾巴魚的肉好不好吃?”
江聽晚饞了。
曖昧的氛圍被江聽晚一句話擊碎。
這個小家夥,真是……
淵明扶額歎息,尾鰭尷尬地拍起水花。
“你的鱗片……“
江聽晚注意到了魚尾的破損,日光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子。
指尖懸在那處泛著血色的缺口上方,聲音裡裹著蜜糖似的顫音,“還會長出來嗎?“
淵明的魚尾在水麵劃出慵懶的弧線,尾鰭撩起的水珠濺濕少女的裙裾。
他故意讓鱗片縫隙在日光下泛出珍珠母貝的光澤,“不會哦,“尾音帶著氣泡般的輕笑,“鮫人一生隻有六百六十五片鱗,掉一片就少一片呢。“
淵明說得輕鬆,卻有幾分悲涼。
“那掉落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江聽晚伸手觸碰,金綠色的光芒流入魚尾,像是仲夏夜墜落的螢火蟲群,轉眼間催生出新月狀的瑩潤鱗片。
淵明愣了一瞬。
小家夥,你真的與眾不同!
臭魚,你又騙我!”江聽晚看著長出來的魚鱗,氣鼓鼓的收回手!
“好啦,我把魚鱗送給你做項鏈好不好!”
“不要!”
“那珍珠好不好!”
“不……要……”
發間銀鈴亂響,轉身跑開的瞬間,濕潤的發絲掃過淵明喉結。
江聽晚氣鼓鼓的回屋,淵明立刻化做人形跟上。
“那寶石好不好!”
一路哄著……
四樓露台的薔薇藤簌簌顫動,昭君屹握著青瓷茶杯的指節驟然發白。
日光將他溫潤的側臉切割成兩半,另一半隱沒在陰影裡的眼睛,正翻湧著嗜血的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