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屹退出了房間,獨留江聽晚愣在那裡……
浴室氤氳的水汽中,江聽晚纖細的指尖撥動著水麵漂浮的粉色泡泡,玫瑰香氛的氣息裹挾著昭君屹留下的淡淡花香鑽入鼻腔。
她猛地將整個身子沉入浴缸,溫熱的水流漫過鎖骨時,耳畔又響起他退出房間前那句低啞的告白:“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晚晚。“
水麵忽然炸開一串氣泡,她倉皇起身帶起一片水花,濕漉漉的黑發貼在瓷白的脊背上。
鏡麵被霧氣蒙成毛玻璃,卻仍能映出後頸處泛紅的齒痕——那是淵澈失控時留下的印記。
蝴蝶獸人獨有的鱗粉還沾在浴缸邊緣,折射著幽藍微光。
他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他怎麼能喜歡自己呢?
自己哪裡值得他喜歡呢?
她攥緊浴缸邊緣,想起德文希爾曾警告過自己昭君屹的九階精神力有多危險。
可當那人用蝶翼將她裹入懷中時,磅礴的精神力卻化作繞指柔。
但是現在就連光腦賬戶裡突然多出的天文數字都成了燙手山芋。
泡沫順著腰線滑落,她忽然聽見客廳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隔著水聲隱約能辨出德文希爾與昭君屹的爭吵,兩個雄性為爭奪江聽晚爆發的衝突,讓整棟彆墅的智能管家都亮起警報紅光。
江聽晚把臉埋進掌心,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麵突然鮮活起來:
昭君屹在狂躁期咬破她指尖啜飲治愈力時,喉結滾動的頻率;
法庭直播中他化作半獸形態替她擋下輿論利箭;
蝶翼破碎成漫天星屑的模樣。
浴缸恒溫係統發出提示音,她才驚覺皮膚已被泡得發皺。
當裹著浴袍的指尖觸到門把手時,德文希爾那句“契約可以解除“與昭君屹的“你早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在腦中轟然相撞。
好煩,煩死了!!!!
想不通,算了,不想了……
晨光穿透水晶花房的玻璃穹頂,將江聽晚腳踝處的銀鏈照得雪亮。
她提著薄荷色裙擺躍下台階,圓潤的腳趾剛觸到鵝卵石就蜷縮起來——被晨露浸潤的石頭帶著沁涼,瑪瑙紋路裡還嵌著昨夜飄落的玫瑰花瓣。
這個花園是德文希爾特意布置的,可是江聽晚不知道。
她喜歡赤腳踩在花園的鵝卵石小道上。
沾著花粉的指尖掠過絲絨質感的玫瑰花瓣,驚起兩隻正在吸食蜜露的藍閃蝶。
“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藥草,自己沒有發現。“
江聽晚自言自語,指尖拂過一株開著紫色鈴鐺狀花朵的灌木。
微風送來一陣清涼的水汽,她循著水聲走去,穿過一道爬滿牆薔薇花藤的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忽然蹲下來戳了戳石縫裡新冒出的嫩芽,蝴蝶形狀的銀鈴鐺從發髻滑落肩頭,在陽光裡碎成點點光斑。
這來自昭君屹的禮物正用鱗粉標記路線,可單純如她隻當是風吹的巧合。
沾著晨露的鼻尖湊近鈴蘭花蕊時,一個噴嚏震碎了葉尖懸掛的彩虹。
追逐藍翅蝶的足印在碎石路上開成花,直到噴泉的水霧沾濕睫毛。
十二尊海豚雕塑口中噴出的水珠,在陽光下織就流動的虹橋。
江聽晚正要數清第九個出水口躍出的彩虹,突然發現虹橋儘頭蜷著條藍尾鮫人。
那是——一條魚?或者說是鮫人。
江聽晚看到鮫人就煩,不管是淵明還是淵澈,兩個都是壞人。
淵澈更壞!
淵明尾鰭上逆鱗閃爍,正用冰晶般的手指撥弄她昨日丟失的珍珠發夾
“壞魚!”
她赤足踩碎水麵倒影,渾然不覺對方早已用精神力編織好水網。
當淵明故意將發夾拋向噴泉中心時,少女氣鼓鼓提起的裙擺下,腳踝銀鏈正與昭君屹的精神標記共振出幽藍微光。
美豔的上半身赤裸著,皮膚在陽光下呈現出珍珠般的淺金色,濕漉漉的長發貼在修長的脖頸上。
而浸在水中的下半身,則是一條閃爍著藍綠色光芒的魚尾,此刻正慵懶地擺動著,攪碎了一池陽光。
鮫人卻閉著眼睛,仰著臉迎接陽光,神情平和得近乎天真。
如果不是因為認識那兩人,又要被這個樣子騙了。
水珠順著他精致的鎖骨滑落,流過結實的胸膛。
他的手腕上套著一個鑲嵌寶石的銀環。
江聽晚的裙擺掃過一叢的薔薇花,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鮫人的眼睛猛然睜開,那瞳孔的粉色,在陽光下收縮成一道細線。
“小家夥,我好看嗎?“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清朗,帶著海浪般的韻律,但語氣裡的風流韻味暴露了他是淵明。
“臭魚,你又在我的花園裡做什麼?“
江聽晚傲嬌抬起下巴,“是不是又踩壞了我的花?“
淵明突然直起身子,水花四濺。
江聽晚這才發現他的魚尾比她想象的更長,末端是半透明的鰭,像最上等的絲綢般在水中舒展。
他遊到噴泉邊緣,雙臂交疊在大理石台麵上,下巴擱在手背上,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出奇的悠閒。
水珠順著鮫人睫羽滾落時折射出七重虹彩,他支著下頜的指尖在石麵叩出空靈回響。
江聽晚突然發現他耳墜是枚銀珊瑚,正隨著歪頭的動作輕晃,宛如遊弋在珍珠色皮膚上的小魚。
陽光穿透淵明尾鰭的透明薄膜,將藍綠色鱗片映成琉璃質感。
他支著下頜的指尖忽然輕叩石麵,噴泉水柱應聲化作懸浮的珍珠簾幕,每一顆水珠裡都囚禁著縮小版的江聽晚——或拈花淺笑,或赤足逐蝶,全是昨夜他潛入少女夢境偷藏的碎片。
“臭魚?“他重複這個稱呼時舌尖卷起浪花般的顫音。
江聽晚後退時踩中自己拖曳的裙擺,薄荷色薄紗纏上鮫人尾鰭。
淵明耳垂的銀珊瑚吊墜突然脫落,化作一尾活魚遊入她衣襟,冰涼的鱗片擦過鎖骨時激起一片緋紅。
他歪著頭,耳後淡青色的鰓縫若隱若現,“小家夥,你之前都是尊稱我副院長的,現在連名字都不叫了?“
哼,還不是因為那個淵澈,壞人!
傲嬌的嘟嘴。
“罷了,隨你。”
淵明並沒有太多計較,他其實很喜歡小家夥對自己的專屬稱呼。
“副院長該管管自家哥哥!“
她揪住衣領想要抓住作亂的小魚,卻沒發現淵明的發絲正悄然纏上腳踝,每根發梢都開出一朵微型海葵,用觸須吮吸她肌膚上的薔薇香。
鮫人忽然撐起上半身,水珠順著肌理滾落在她裙擺的薔薇刺繡上。
江聽晚慌忙後退,卻見那些水珠凝成發光的珠串懸在半空,映得他鎖骨間藍鱗忽明忽暗。
濕漉漉的發梢正垂在她裙擺上繡著的薔薇花叢裡。
他傷口處褪色的鱗片忽然泛起熒光,像深海裡引誘獵物的鮟鱇燈。
江聽晚注意到他右肩有一道尚未愈合的傷口,周圍的鱗片失去了光澤。
這是狂躁期又到了?還是自己做實驗弄傷的?
不對,我為什麼要關心他?
傲嬌的小模樣,讓她看起來格外可愛。
“你會疼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問題聽起來多麼愚蠢。
淵明愣了一下,突然笑起來,露出尖尖的犬齒。
“小家夥,你這樣問,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