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覺吧,晚上不安生,我守夜。”瘸子張又說了句。
我就喊他一起過去眯會兒,他兩天一夜沒合眼了。
瘸子張嗬嗬笑了笑,說在這種關頭,他睡覺都是睜著眼睛的。
他讓我放心,彆婆婆媽媽的,趕緊去睡覺。
我身上又痛又疲憊,困意的確來了,隻能聽瘸子張的,又回了房間。
躺上床後,果然,白天那種注視感沒了。
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這一覺,我睡得並不安生。
開始是沒注視感,後邊兒,我又覺得被“人”盯著,還有颼颼的涼風從脖子往身上灌。
隱隱約約,我耳邊聽到個蒼老的聲音。
“年輕人,夜路多見鬼,村裡頭有人不甘心呐,你莫再這裡待著了,早走,早安生。”
我翻來覆去,都睡不安寧,卻也醒不來……
次日堪堪醒來,陽光已經曬得我臉發燙。
昨晚上夢到那句話,一直在我耳邊縈繞著。
我回想起來,我和瘸子張下山之後,遇到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頭。
那聲音,分明就是他的!
他還真不是人!
不然,半夜怎麼給我托夢?
可現在女嬰未曾解決,離開蔣家村才後患無窮。
我起身下床,要去找瘸子張說情況。
結果剛出屋,就瞧見院子中央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有不少吃的,瘸子張,蔣淑蘭,蔣老太都落座了。
瘸子張喊我過去吃東西。
我到他身旁坐下後,立即說了昨晚上夢到的那段話。
瘸子張思索片刻,喃喃道:“看來,這村裡頭的事情,有些人是知道的,那應該不是個死人。”
我臉色微變,說不是死人?那我怎麼會被托夢?
瘸子張告訴我,真要托夢,就不是聽到一句話了,而是能瞧見死人的臉,並且,毫無關係的情況下,沒有死人給陌生人托夢。
緊接著,瘸子張問蔣淑蘭道:“你曉不曉得,村尾住著一個禿頭的老人,臉上長滿了老人斑?”
蔣淑蘭不安回答:“薛老根兒……我們村裡,就那一個禿頭長老人斑的,可他三個月前死了……”
瘸子張臉色一變。
我心裡突突一跳。
瘸子張才說了,那不是死人……
蔣淑蘭的話,卻將其否定了……
一時間,我沒多大胃口了。
蔣老太更不安的說道:“薛老根兒也鬨鬼了嗎?這村裡造了多少孽……他會不會害人?”瘸子張皺眉瞥了蔣老太一眼,讓她不要想有的沒的。
接著,他問蔣淑蘭,薛老根兒家在哪兒?
蔣淑蘭小聲說可以帶我們去。
瘸子張擺擺手,說不用帶,告訴我們就行。
蔣淑蘭這才和我們說了薛老根兒的住處,她還說了,薛老根兒家院子後邊兒有個小樹林,人就埋在了林子裡。
瘸子張起身往院外走去。
我跟出去後,本來有滿腹疑竇,可還沒等我開口,瘸子張就先告訴我。
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不會被死人托夢!
薛老根兒居攔路讓我們出村一次後,還托夢提醒我們。
那就代表,肯定有個人促使了他的行為。
那人想要我們離開村子,不想我們被害!
我眼睛都睜的溜圓兒,瘸子張居然從這麼一點點信息中,分析出來了這麼多的事情?
因此我也更茫然了。
無先生要害我,我不知道緣由。
莫名其妙的,又有個人要幫我們,還讓死人來傳話……
那這人又是誰?
不多時,我和瘸子張就到了村尾。
村尾往南走,第三個院子,院門吱呀吱呀的搖晃。
這就是薛老根兒住的地方了。
我和瘸子張進了院子。
裡頭是個半磚半土牆的瓦屋。
屋子旁邊兒有一條小徑,能去後院。
我們沒去屋,徑直過了後院兒。
後院外邊是一個小樹林。
陽光雖然刺目,但林子陰暗陰暗的,給人一種冷颼颼的感覺。
瘸子張朝著小樹林走去,我屏住呼吸,又跟上了他。
林子不大,很快我們就到了中央。
一小塊空地中,是一個孤零零的墳包。
墳包頂上用泥巴壓著一疊紙錢,墳前頭擺著白雞,燒刀肉,白酒的貢品。
瘸子張麵色一凝,說了句:“果然有人來上貢,請死人辦事,給死人倒酒。”我呼吸略急促。
這上貢的人,就是讓薛老根兒在路上給我們帶話,托夢的人?
我想到一個可能。
是不是,隻要知道這人是誰,他也能告訴我們一些事兒?
甚至他會知道無先生在哪裡?!
我剛想到這裡,瘸子張便伸手,在墳頭前邊兒用力刨了起來。
我慌了神,問瘸子張挖彆人墳乾什麼?!
這薛老根兒既沒有坑害我們,還帶話來幫忙,我們不能挖了他的墳啊!
瘸子張卻沒理我。
他又挖了一會兒,卻從濕漉漉的墳土裡麵抽出來了一張紙。
瘸子張沒有繼續挖了,他眯著眼睛說道:“墳頭酒,死人書,讓薛老根兒傳話的人,不簡單。”我盯著死人書,心跳加快許多。
瘸子和我解釋,死人書是一個特殊的手段,以信件寫下事由,再奉上貢品。
死人若吃貢,就會辦事兒。
我聽明白了緣由,又覺得很古怪。
那人難道不能直接找到我和瘸子張,說村裡頭有問題嗎?
為什麼要大費周折的讓一個死人來傳話?
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瘸子張。
瘸子張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
語罷,他將死人書翻過來,摸出來一根黑漆漆的筆,簌簌的寫下幾個字。
接著他又把書埋了回去,取出一包紙煙,點燃三根,豎著朝上靠在墳頭。
做完這些,瘸子張匆匆起身,示意我離開。
走出了林子,我才問瘸子張剛才做了什麼?
瘸子張說,他給死人書上添了幾個字,讓薛老根兒幫忙引見讓他傳話的人。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又問他,為什麼沒教我這一手?隻教了我背屍的手藝?
瘸子張白了我一眼,說背屍手藝才是他張家的傳承,死人信是一個神婆教他的,不可外傳。
我悻悻的點點頭。
瘸子張又說,我們現在就回蔣家等,村裡頭一旦天黑,那肯定就不安生!
那女嬰不一定會出來,但多半會冒出來彆的鬼祟。
除非有無先生的線索,或者薛老根兒來帶話,我們決不離開蔣家,確保安全。
語罷,瘸子張朝著蔣家的方向走去。
我抿著嘴跟著,還是有些心緒不寧。
走至半路上,我手機震動了一下。
拿出來看了看,是一條微信消息。
我抿了抿嘴,又將手機收起來。
隻是我有些神不守舍。
瘸子張多看了我幾眼,問我怎麼了?看看手機,魂兒都飛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