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在2007的某一天,你如同往常一般推開了實驗室的大門,見到了久違的陽光,智子帶來的陰雲,被您的內心驅散了。”
“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你恢複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你回到了學校,開始了正常的上課與研究,隻是那個實驗室您已經很少去了,自己也放棄了新的前沿物理研究。”
“這一年我手裡的資料很少,沒有智子監控視頻的情況下,我隻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搜集您在這一時期的相關資料,可惜的是,我沒有什麼重大發現。”
“我唯一知道的是,您在這段時間似乎更加喜歡旅遊和上網了,2007年的暑假,你依次拜訪了五嶽秦嶺,雲蒙太白等傳統名山,你似乎將對物理的那一份熱情轉移到了名山大川身上。”
‘那是我在找靈脈。’羅清心中嘀咕。
“在網絡世界上,您的行為尤其反常,短短一年,您瀏覽的網頁次數高達243700次,而這二十多萬次的網頁瀏覽中,您的瀏覽內容幾乎涵蓋了人文、曆史、地質、天文、社會、生物、醫學、藝術、哲學、數學、經濟、政治、宗教、軍事……等幾乎全部板塊,這種高頻率的上網次數,成為了我最重要的線索之一。”
說著,破壁人五號突然抬頭,他看著神色自然的羅清,狐疑道。
“有一點我無法想通,我調取的這二十多萬次瀏覽記錄中,隻發現了您唯一一次的黃色網站瀏覽。”
羅清警惕道:“你想說什麼。”
破壁人歎了口氣:“這不正常……真的,您在那次唯一的黃色網站瀏覽中,觀影時長不足五秒,甚至還留下了一個評論。”
“傷風敗俗,有辱斯文!”
羅清臉色大變。
他立刻就要設法削去破壁人有關這一方麵的記憶,但破壁人的又一句話讓他停了下來。
“這真的太少了,真的,您沒有妻子,甚至在過往的三十多歲的年紀中沒有正經的談過一個女朋友……我在您07年之前的瀏覽記錄中還是翻到了不少黃色網站記錄的,但您在07年之後的黃色網站記錄,隻有一條,看樣子似乎還是誤觸點進去的。”
破壁人深深的低下了頭:“我想不通。”
你當然想不通,此界這些俗氣的女子豈能入本道的眼?
還有,他前世修的無情道!
雖然差點就被合歡宗聖女當畢業論文給刷了。
“您遠超過正常頻率的網頁瀏覽,讓我感覺到了你的變化,你如同一隻巨鯨,貪婪的吸收著這個世界一切,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重新去了解了整個世界。”
聽到這,羅清看破壁人的眼神已經變得明顯不一樣了。
“可惜我對您的了解也僅限於此了,主對您的觀察實在太晚了,以至於我相比於其他破壁人,缺失很多關鍵性的資料。”
“在危機紀元元年,也就是2007年,您開始用小號在‘紙乎’網中提問關於三體文明的問題,您似乎尤其關注三體文明的軍事力量強度,並在匿名回答中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也是在這一年,您知道了智子的存在,也了解了智子就是當初所謂‘宇宙閃爍’的罪魁禍首,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持續三年科學家自殺浪潮,漸漸平息了。”
“在危機紀元二年,也就是2008年,你的行為一切如常,在世界範圍內的民眾開始大街小巷的談論智子和三體人時,您變得更加沉默,幾乎不再瀏覽網絡信息,並辭去了清華大學物理學教授的職位——我注意到您已經連續三年沒有進行過係統的物理學研究了。”
“在危機紀元三年,也就是2009年,人類首次通過哈勃望遠鏡二號觀察到了三體艦隊的航行痕跡,‘刷子’航跡的出現證實了三體的入侵,您曾屢次瀏覽相關的信息,似乎對三體艦隊很關注。
同樣是在這一年,麵壁者計劃被行星防禦理事會提出,您開始關注麵壁者計劃,從上百位麵壁者海選開始,您就一直關注著。
在行星防禦理事會第十九次會議開始前一周,您購買了機票,解決了簽證問題,飛抵大洋彼岸,來到了美國紐約。
在會議開始前三天,您屢次出現在聯合國大廈附近,似乎在猶豫什麼,可惜的是,彼時的主仍未將注意力放在您的身上,智子一直在監控那數百位麵壁者候選人,監控顯示,您在聯合國大廈附近晃悠了足足三天。”
在會議開始前4個小時,您消失在了聯合國大廈的監控當中。
在會議開始前3個小時40分鐘,您出現在了薩伊主席的辦公室中,這是智子首次注意到您的存在。”
在會議開始前3小時12分鐘,一場緊急會議被召開,會議通過了第五位麵壁者的確立。
在本輪會議中,有一場長達六分鐘的全場靜默,其中有各國代表不斷調試耳麥的畫麵,與會人員的神情不約而同出現了由恐慌、到迷惑、到恍然的轉變。
在會議開始前的兩個小時,您穿著臨時購買且不太合身的劣質西裝,在薩伊主席的引薦下,第一次站在了聯合國大會的會台,向世人顯露了自己的存在。
麵壁計劃開始前一個小時,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陸續發來了麵壁者授權,您得到了五大國的統一認可,後知後覺的智子將您的關注度提至最高級。”
“麵壁計劃公布後,緊跟前四位麵壁者的第五位麵壁者,也就是您,正式公布了。”
…
“沒了?”
“沒了,剩下的就是無趣的破壁時光了,我相信您對我蹲在房間裡連續觀察你近五年的事情並不會感興趣,畢竟我不是什麼身姿妙曼的女人。”
確實,被人視奸五年的感覺確實很不爽,至少羅清是這麼認為的。
要是來一個機靈古怪的可愛小劍靈如此觀察自己,那羅清倒是可以接受。
“你覺得我成為麵壁者之前的這三年,表現如何?”羅清問道。
破壁人苦笑:“謹慎,無與倫比的謹慎,我甚至懷疑,您在危機紀元一開始,就預設了自己在智子的監控當中,您真的……太過穩健了。”
“穩健到直到麵壁計劃公布的前三個小時,智子才注意到您的存在,穩健到智子連你是如何拿下五大國認可和麵壁授權的時間都不知道,甚至直到如今,智子都不知道您是如何與dc的官員如何溝通的……您就像一個天生的救世主,充滿未知與神秘。”
羅清又問:“我在成為麵壁者之後的這五年,表現怎麼樣?”
破壁人毫不猶豫的回答:“前四年您都延續了自己的謹慎,在第五年,你開始加快速度神化麵壁者的形象,並且逐漸凸顯了自己的不凡之處……比如那幾塊散發著白色霧氣的冰藍色石頭,在有智子監控的情況下,我依舊沒能發現您是從哪裡掏出這些石頭的。”
羅清知道他說的是靈石,這些自己的家底,自然是不能顯露人外的。
破壁人繼續說:“在這個時期,我感覺你像一個……”
“魔術師。”羅清貼心的補充道。
“對,麵壁者羅清是一名神奇的魔術師,這就是我當初最大的感受。”
“但我在這個時期,仍然是將您當成普通人來看待的。”
“麵壁者述職大會上,您在掐住我脖子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仿佛飄忽在夢境之中,過去的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破碎,真實的世界離我而去。”
破壁人又苦笑一聲:“我被捕後,智子告訴我,你利用未知手段,將整個聯合國大廈打造成了一個強電磁乾擾室,並逼走了室內的智子,形成了足足長達五個小時的安全空白期。”
“起初我還不相信,直到智子在我眼中播放了視頻我才不得不信……整個聯合國大廈被電流組成的屏障所包裹,這神跡的一幕不止引爆了互聯網,也破滅了我最後的僥幸,我不得不認清現實:我的麵壁者似乎是一個了不得的家夥。”
一點微不足道的陣法小手段罷了。
羅清神情自若的點點頭。
他在此界已經沉寂八年,在決心展露自己實力的那一刻開始,羅清就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想要戰勝三體文明,自己必須要獲得此界人類的全力支持,三體人的入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四百年後,剛好是元嬰修士壽元的一半,自己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就隻能流浪星際了。
展現實力的第一步,就是解除智子的監控。
雷罡絕域陣可是他結合物理學和電磁學以及一點修仙法,閉門研究數周才琢磨出來的。
破壁人愣愣的看著桌子:“能成為您的破壁人,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於我而言,我這一輩子已經活的不虧了,如果說我現在還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欲望,那就是我還想見證您能締造多少奇跡,展現多少能力,我真想活到四百年後去看看啊……”
羅清道:“我可以允許你冬眠,直抵四百年後。”
麵壁人怔住:“這是您的仁慈嗎?”
“不,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破壁人笑了,羅清也笑了,就在兩人的笑聲幾乎震破一旁的智子時,破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破壁人抬頭看著羅清。
“那麼……您可以告訴我,您究竟是誰嗎?”
“什麼意思?”
“您不是檔案裡的羅清教授,您到底是誰?”
“羅清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不,您不是他!”
麵對破壁人的斬釘截鐵,羅清的眼中閃出不明的光芒。
“你真的……不愧是我的破壁人。”
在這個世界,終於有人察覺了他的跟腳,羅清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欣喜有之,悲哀有之,他隻覺得久違沉寂的道心總算是顫抖了一下,麵對這位異界的凡人,羅清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是羅清,又是誰呢?”